一切都是无常
穿过笼罩着郎木寺的细雨,我们去给巴西活佛磕头。
院门外,几个藏族小伙站着,他们微笑着接过伞,说着感谢的话。院内的草地上搭了座白色的帐篷,帐篷上绣着蓝色的花和吉祥的图案。一个长相酷似巴西活佛的大汉从帐篷里走出来,他一只手紧握着我的手,另一只手使劲地拍着自己的胸口说:“我是巴西活佛的弟弟,谢谢,谢谢你们来,好多话在心里,说不出来。”
灵堂在二楼。没有巴西的遗像,除了某位上师的照片和一桌的酥油灯,别无装饰。灵堂里忙碌的喇嘛用黄布包着脸,浓重的藏香在房间里弥漫。
我跪在地上磕头。有那么一阵,心里似乎很平静。我只是想,巴西活佛就这么没了?生就这样变成了死?死就这样拥有了生?想着想着,突然间,我听到了自己的哽噎声。我清楚自己是如何被悲伤击中的。这地方太熟悉了,回忆伴随着缭绕的香轻易地飘进了脑海。一年前,我们就坐在前面的床上说笑,而现在,我跪在这里,巴西活佛躺在那里,躺在他平时睡觉的地方,躺在我们曾经喝茶聊天的地方,一动不动。
我看不见巴西活佛的脸,从头到脚,他被黄布裹着。我没有想到他会以这样的方式把我带回这里。我听到自己的哽咽声越来越响。控制不了的眼泪,坠落如尘。
“不用太难过,一切都是无常。”嘉格仓活佛用手轻拍着我的背说。
跪拜过灵堂,下到楼下的屋子。里面挤满了人,炕桌上堆着油炸麻花、奶渣做的点心、酥油、糌粑、奶茶,过节一样。只是主人不再出来。
这是一年前我和小邸睡觉的屋子,我们那时都以为,以后再来,还会住在这里。
无形的悲伤在屋子里穿行无碍,所有人都感受到它的存在,但很少有人表达出来。
大家在聊益西。有人说,巴西活佛出事后,郎木寺管理委员会开了会,按照规矩,出家人的一切都是寺里的,巴西活佛的院子和那辆凯美瑞轿车都要归寺里。寺管会让益西发毒誓,上交巴西活佛的所有财产,不留一分钱。大家觉得益西可怜,正商量着给益西凑点钱。
“请问你是小晏吗?”一位女士在我身旁坐下,轻声问道。
“我是,您是?”我看见她眼圈红红的。
“我是活佛的朋友桑楠,你之前写活佛的杂志我看过。活佛出事时跟我在一起,我想,如果你打算再写篇纪念活佛的文章,也许咱们可以聊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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