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易·繫辭上傳·聖人設卦觀象,繫辭焉而明吉凶,剛柔相推而生變化。是故吉凶者,失得之象也;悔吝者,憂虞之象也。變化者,進退之象也;剛柔者,晝夜之象也。六爻之動,三極之道也。是故君子所居而安者,《易》之序也;所樂而玩者,爻之辭也。是故君子居則觀其象而玩其辭,動則觀其變而玩其占,是以“自天祐之,吉无不利”。
【译文】圣人观察(宇宙间的种种)物象而创设六十四卦,各卦各爻下都撰繫文辞藉以表明吉凶的徵兆,卦中阳刚阴柔(三百八十四爻)互相推移而产生无穷的变化。所以(卦爻辞中的)“吉”、“凶”,是处事或失、或得的象徵;“悔”、“吝”,是(处事微失而)忧念、愁虑的象徵。诸卦反映的变化,是处事权衡进退的象徵;刚爻柔爻,是白昼(爲阳)黑夜(爲阴)的象徵。六爻的变动,包涵着(大千世界)上至天、下至地、中至人的道理。所以君子能居处而获安稳,正是符合《周易》所体现的一定位序;所喜爱而研探玩味的,是卦爻陈列的精微文辞。因此君子平时居处就观察《周易》的象徵而探研玩味其文辞,有所行动就观察《周易》的变化而探研玩味其占筮,所以就能(像《大有》卦上九爻所说的)“从上天降下祐助,吉祥而无所不利”。
【注释】①圣人设卦观象,繫辞焉而明吉凶,刚柔相推而生变化——设卦观象,指观察物象以创设卦形:繫辞,在六十四卦及三百八十四爻下繫以卦爻辞;刚柔,犹言阳爻、阴爻。这三句说明《周易》的创作,是通过卦象以喻示事物吉凶、变化的道理。《正义》:“谓圣人设画其卦之时,莫不瞻观物象,法其物象然后设之卦象,则有吉有凶”;“有吉有凶,若不繫辞,其理未显,故繫属吉凶之文辞于卦爻之下,而显明此卦此爻吉凶也。”又曰:“八纯之卦,卦之与爻其象既定,变化犹少; 若刚柔二气相推,阴爻阳爻交变,分爲六十四卦,有三百八十四爻,委曲变化,事非一体,是而生变化也。” ②吉凶者,失得之象;悔吝者,忧虞之象——悔,悔恨(见《乾》上九注);吝,憾惜(见《屯》六三注);忧虞,《正义》:“忧念虞度之形象也”。“吉”、“凶”、“悔”、“吝”,均爲《周易》占辞,这是举例说明卦爻辞的象徵寓意。《尚氏学》:“吉则得,凶则失;知悔吝则知忧虞,知忧虞则可趋吉避凶。” ③变化者,进退之象也;刚柔者,昼夜之象也——这是说明六十四卦中的刚柔变化,犹如人事的进退、昼夜的交替。《本义》:“柔变而趋于刚者,退极而进也;刚化而趋于柔者,进极而退也。既变而刚,则昼而阳矣;既化而柔,则夜而阴矣。” ④六爻之动,三极之道也——三极,指天、地、人“三才”,《释文》引郑玄曰:“三极,三才也”。《韩注》同。这是说明六爻的变化,体现着“天、地、人”的道理。《正义》:“此覆明变化进退之义,言六爻递相推动而生变化,是天地人三才至极之道。”案,《集解》于《乾》九二引郑玄注云“二于三才爲地道”,九三引郑玄注云“三于三才爲人道”,九五引郑玄注云“五于三才爲天道”。《乾》九二《孔疏》云“一、二爲地道,三、四爲人道,五、六爲天道”。《集解》于《繫辞下传》“三才之道”引崔憬注曰:“言重卦六爻,亦兼天地人道,两爻爲一才,六爻爲三才。”故《本义》曰:“六爻初、二爲地,三、四爲人,五、上爲天。动,即变化也;极,至也。三极,天、地、人之至理。”又案,《集解》引陆续注,谓“三极”指“初、四下极,二、五中极,三、上上极”;尚先生则承此说,指出“下极”即“地极”,“中极”即“人极”,“上极”即“天极”(《尚氏学》)。⑤《易》之序——这裏指六爻的序位,如“初九”、“九三”等。句中说明,“君子”之所以能居处安稳,是由于效法“《易》序”而守其本位。《正义》:“若居在《乾》之初九,而安在‘勿用’;若居在《乾》之九三,而安在‘乾乾’。是以‘所居而安者’,由观《易》之位次序也。”按:“易之序也”,虞注“序”作”象”,并以作“序”爲非。盖以下文有“是故君子居则观其象”之句。又按《释文》引陆绩云,“序,象也”,是陆亦以“象”释“序”,似可备爲一说。又下句“所乐而玩者”,虞注“乐”作“变”,并以“乐”爲误,盖以下文有“动则观其变而玩其占”之句,似亦可备一说。⑥“自天祐之,吉无不利”——这是《大有》上九爻辞(见该卦译注)。此处举以总结上文,说明“君子”玩《易》有利于“修身处世”。
【说明】以上第二章。本章从上章的总说“乾坤”大义,转入对《周易》的直接论述。全章可分上下两部分:先是追溯《周易》的创作,及其所包涵的象徵特色;后是说明“君子”观象玩辞、观变玩占,既足以明理,又可以避凶趋吉。因此朱熹概括此章内容曰:“言圣人作《易》,君子学《易》之事。”(《本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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