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久前,央视的“实话实说”栏目,请记者司马南现身说法,表演心灵感应物品、气功砸碎砖头、意念折断金属等“特异功能”。结果,揭开来看,竟然全属于虚:心灵感应不过是有第二者暗示而已,意念折断不过是利用了金属疲劳的原理而已,至于气功表演,也不过是充分利用了减少压强的力学原理、或者是催眠术之类罢了。戏法一旦揭穿,不仅撕开了人心的迷障,使神秘不能再度作祟,而且改变了我们长期形成的“眼见为实”的观念——事情就是这样:对于那些个伪科学、假科学的东西,善良的人们应当有一种“眼见也不能为实”的素养。须知,一切科学的东西,都应当而且可能通过重复实验来检验、通过科学原理来解释与证明;而特异功能正是在这些地方露了馅。
提起科学,一般人总以为那是科学家们的事,与我们普通人没有什么关系。这实在是一个误区。自从五四运动提出“赛先生”以来,普及科学知识,树立科学的人生观,就一直是众多有识之士梦寐以求的奋斗目标。然而,由于历史、社会、风习、教育及宗教等多方面的原因,迄今为止在一些落后的地区甚至城市中,我们依然能够看到种种迷信、愚昧、无知的东西;依然可以发现某些狂人制造的所谓奇迹。正是在这种背景下,诸如胡万林、李洪志之流才得以借机兴风作浪、妖言惑众,使一些人上当受骗,甚至不惜以自残一类手段去为假科学殉葬。这样的迷信之风,如此的愚昧之行,既同唯物主义的世界观相悖,又与日新月异的科技进步潮流相左,显然已经使一些人心理退化成荒漠,成为迷信与愚昧滋生的土壤了。
事实上,大凡伪科学,都不约而同地利用了人性中的好奇心,尤其是从人们对某些自然现象的迷惑处或神秘处下手,把人的思想搅乱,借机兜售自己那一套荒谬的歪理邪说,使人的心灵变成科学的盲区和无知的荒野,以便为那些个居心叵测的人种上迷信的荆棘和毒草。气功治百病,超渡完满之类邪说何以有那么多人趋附而去?推究起来,这里不过是利用了“心理暗示”的原理罢了。许多人先是抱着试一试的态度参与进去;继而,在那“包医百病”和“起死回生”之类宣传的蛊惑与鼓动下,在所谓“成功病例”、“一人咳嗽众人喉痒”之类的心理暗示下,便信以为真地加入笃信者的行列中。这显然是不懂心理科学、不辨事情真伪所带来的后果。其实,不独江湖骗子利用伪科学以售其奸,某些打着科学研究旗号的“科学家”也有可能蒙蔽人的双眼。一些传媒曾列出了20世纪的“十大科学骗局”,像“百慕大死亡三角”、“尼斯湖怪兽”、“次声武器”之类,不也曾喧嚣一时,令许多人深信不疑吗?科学证实,它们不是捕风捉影,就是好事者的恶作剧,有的甚至是愚人节开的国际玩笑。
伪科学能在人心的荒漠上逞狂,还同我们天性中固有的想象力有关。有丰富的想象力并非坏事,不少科学和艺术成果,正是靠了超乎寻常的想象力而腾飞的。不过,当这种想象失却了科学精神的支撑和理性的挑剔和梳理之后,就容易使人走火入魔、误入歧途而习焉不察了;甚至将想象与神话混同起来,变成一种屏蔽人们心灵的迷魂药汤,从而使心灵的精神家园进一步荒漠化。金字塔中法老的咒语果真能显灵吗?纳斯卡荒原的图案果真是外星人制造的吗?复活节岛上的石像果真是史前文明生物的创造吗?果真有个沉没的大西国吗?……这一切有关人类文明的传闻,大多同UFO一样,无非是杂糅了过往的传说与今人的想象的产物,已经逐渐被科学证实为超级的狂想罢了。此外,像永动机、水能变燃料、气功治病之类的“奇迹”,无不是一些人的幻想景观、一厢情愿之物。须知,植根于科学的大胆想象,也得靠小心谨慎的“求证”去验证它,也得拿出严密的、颠扑不破的证据来;否则,它就只能是建筑在流沙上的蜃楼,在事实的冲击下不攻自破、坍塌下来。
伪科学蒙蔽人的另一手法,则是戈培尔的那句名言:谎言重复一千遍就是真理。一旦某种虚妄、幼稚的想法进入大脑以后,它往往会随着风沙逞狂,盘踞人心中,最终长成荆棘林缠绕着人,使人难于自拔。当然,心灵的荒漠化也同某种特殊的“气候”相关,想想吧,胡万林的神医之说,如果没有那些个传媒为其开道,如果没有那位名作家连篇累牍的张目,如果没有那些虔诚狂为其鼓吹,他能成气候吗?单看那位名作家张罗的所谓“人体——宇宙学”吧,听其言,察其道,不就是董仲舒那套“天人感应”的现代版吗?依靠这种“理论”,即使像永动机那样,像气功那样,重复几百年几千年,也终究使人“进化”不成现代人——如果科学大厦能以文学想象来支撑、以谎言的重复来构建的话,那么,可以肯定它只能是痴人的荒唐梦呓罢了。
我们说,要使科学战胜愚昧,重要的是需要一种科学的大智大勇。此外,播洒心灵的绿阴,还需要有一种科学的自信心和胆识。不用说,在同土洋迷信斗争的过程中,培养勇于抵制迷信邪学的科学胆识,锻炼一种护卫真理的科学品性,这也是人们绿化自身心灵、强健自身体魄的一种必然选择,一种做人所必须的素养。
曾记得有一个鲁迅先生不怕鬼的故事,它给人的教益便是:大凡心里有鬼者,你不怕他,他就怕你。一个人,具备了深厚的科学素养,就不怕任何鬼怪,就敢于同它作周旋抗争。十几年前,有个叫吉姆·兰迪的博士,随同美国“对于声称的异常现象科学观察委员会”代表团访华,考察的结论是:没有人能信服地证实有特殊功能的存在。一位在现场的中国气功“大师”,干脆怀疑兰迪本人就有特异功能;然而,正是这位兰迪,在接受了某基金会的一大笔赠款后,经过满世界的周游,总算搞清了所谓特异功能不过是“简单魔术”的真相。同中国的记者司马南一样,他们都是勇于揭穿骗术的勇士,才敢于对那些声称具有特异功能的人以重金悬赏。多少年过去了,偌大的地球几十亿人却无人前去领赏。为什么呢?一言以蔽之,奇迹虽然容易让人倾倒,却难于为严密的实验去证实,尽管那些人自诩为有所谓神力。这就难怪有人称兰迪为魔鬼了,更多的人却干脆称他是上帝的使者。
既然有的人心灵已经成为一片迷信的荒漠,那么,怎样才能使之生长出科学的绿阴呢?途径只有一个,那就是相信科学、服膺真理,以理性来挑战迷信,以事实来批判谬误。在克林顿性丑闻案中,克氏何以最终承认了事实?原来,莱温斯基交出了那条染有污迹的蓝裙子,经分子生物学方法DNA化验,那污迹就是总统本人的——虽然,克林顿服膺于科学证据带有某种被迫的色彩,然而,作为一国总统,他毕竟没有继续赖账,毕竟在科学面前低头了。服膺科学的另一品质是勇于修正自身的错误。不少法轮功的受骗者,在一旦明白了蒙蔽他们的不过是一些假病例之后,便纷纷站了出来现身说法,大杀回马枪。显然,这种闻过则改的态度,在科学面前认输与服膺的态度,在事实面前不诿过、不文过饰非、不强词夺理的态度,正是我们应有的科学素养与科学品质。
肖伯纳说过:知识不存在的地方,愚昧就会成为科学。欲摆脱迷信和轻信的羁绊,欲使自己的心灵变成绿洲,最根本的途径还在于洗净蒙昧、净化心灵,用科学的“元素”充实自己。只要我们以理性的态度去看待身边的大千世界,以健康的心态去对待某些暂时还不理解的事物,那么,一些个毫无科学根据的、夸夸其谈的、耸人听闻的东西,便自然“叮”不了我们心灵这只“无缝的蛋”。做到这一点的前提便是:跳出宿命论、不可知论的蕃篱与圈套,以科学的辩证的态度看待一切事物,学会在奇迹中甄别、过滤虚假,学会独立思考,不人云亦云,不盲目从众,那么,在伪科学面前就能保持独立的理性思考,坚守住唯物论的心理防线,从而从容地在心灵上撒播真理的种子、培育科学的绿阴,在向命运与不可知论的抗争中争得主动,撑起那属于自己的一片丽日、蓝天、白云……
(瞿泽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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