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育:行胜于言
郑州大学新闻与传播学院副教授 李凌凌
今天能来参加这个会,是因为我还有另外一个身份,我是南振中先生招收的第一届博士生。2004年的这个时候,我投在老师门下,成为他的开门弟子。《大学该怎么读》里面“写给博士生的21条短札”,就是从老师写给我的电子邮件中精选出来的。
一年间,通过手机短信、微信和电子邮件,我有幸和老师进行了密切的、充分的交流。让我惊奇的,一是老师回信之快。短信微信都是即时回复,邮件通常在半小时内回复。他说,这是忙人的办事风格,因为忙人的工作源源不断,拖延不起,只能即来即办。在新华社做总编辑时,经常来送文件的同志还没走回自己的办公室,就已经收到了南先生秘书打来的电话,说文件已批复可以取回了。我试着学习老师的做法,觉得工作效率确实提高了不少。二是老师涉猎之广。基本上我提到的每一本书,无论专业内外,经典通俗,老师都能信手拈来,纵横联系。他除了家中三面满墙的书柜,在个人电子图书馆里还收藏了一万多册书。做了博士生导师后,他很留意一些著名大学开给学生的书单。经过检验,发现自己的知识结构基本合理,知识储备尚未过时,感到欣慰。三是老师表达之严谨。基本上他的每一封信,都主题明确,逻辑严谨,不枝不蔓,不加整理就可以直接发表。书中选的这些短札,都是原来的电子邮件,加了标题就能够直接出版了。
平时聊天中,老师很少说“郑大”,总是说“母校”。有一次我到新华社去,碰到社里的人,他们聊天时也这样说,“南总回他的母校啦”“南总的母校如何如何”。他经常讲,“祖国不能忘,母亲不能忘,故乡不能忘,母校不能忘”。说母校虽然不是母亲,但享受母亲待遇。有一次,在批评我之后,他发来一条短信说:“为祖国培养一两个优秀博士,也许是此生对祖国的最后回报。这心境,望能体谅。”这话听起来都不太像是生活中的对话,但我知道,他这话发自至诚。他给我留的第一次作业就是关于忠诚,他对忠诚的解释是对祖国、对人民、对事业、对亲人忠贞不贰,尽心尽力。我在和他的日常接触中,感受到他对母校、对事业的这份“尽心尽力”。有一次院里做一些申报材料,我们深夜才把材料做完发给他,结果半夜两点多,回复来了,提出了详细的修改意见。走在校园里,遇到学生给他打招呼,他总是停下来,和学生聊聊学习、实习之类的事儿。寒假里写这些信,经常凌晨三四点起床,家里人心疼他的身体,多次批评他,说“又没人给你任务,你这么拼命干啥”。但他说,这是我自己愿意干的事,并不觉得累。前些天媒体报道回信的事,他很严肃地和我们谈必须打住,不许我们再接受任何采访了。我问为什么,他说,你为你母亲做点事,你还需要满世界声张吗?为你评个“省级孝子、全国孝子”?他常说,“问心无愧”是最高标准,凡事尽心尽力,问心无愧,就可以心安了。
从他身上我学到,作为教育者,怎么做也许比怎么说更加重要。教育不是说教和灌输,不是管制和规训,而是注视和陪伴,是对话和激励。是用一棵树去摇动另一棵树,用一朵云去推动另一朵云,用一个灵魂去唤醒另一个灵魂。想清楚该做什么,然后做给学生看。永远不要指责学生让你失望。重要的是,你是否站在他的角度思考,你是否身体力行做给他看。这本书中讲到的很多学习方法非常有用,比如“怎样培育知识树”“数字化时代的笔记系统”等,但我觉得,这件事最大的意义,恐怕还在书外。多年以后,收到信的学生可能已经忘记了信的内容,但他们一定还记得,2015年,那一个春天,70多岁的老院长,如此认真地倾听他们的声音,思考他们的问题,回答他们的疑问。这些信件中传达的老师对学生的关心以及做人做事的方式,将对包括我在内的很多学生的一生都会产生影响。从这个意义上说,这也是我们所有郑大学生的精神财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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