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操《善哉行三首》原文、注释、译文、赏析

善哉行三首

【题解】

《善哉行》，乐府旧题。《善哉行》三首，第一首诗人借助古事表达了自己的政治态度和理想抱负；第二首则是讲述了自己的身世，表达了诗人壮志难酬的苦闷心情；第三首则描述了宴会宾客的情形，表达自己求贤若渴的心情及喜欢恬淡生活的态度。

【原文】

其一

古公亶甫①，积德垂仁。思弘一道②，哲王于豳③。

太伯仲雍④，王德之仁。行施百世⑤，断发文身⑥。

伯夷叔齐⑦，古之遗贤。让国不用，饿殂首山⑧。

智哉山甫⑨，相彼宣王。何用杜伯，累我圣贤。

齐桓之霸，赖得仲父⑩。后任竖刁，虫流出户。

晏子平仲，积德兼仁。与世沉德，未必思命。

仲尼之世，王国为君⑪。随制饮酒，扬波使官⑫。

（《乐府诗集》卷三十六）

其二

自惜身薄祜⑬，夙贱罹孤苦⑭。既无三徙教⑮，不闻过庭语⑯。

其穷如抽裂⑰，自以思所怙⑱。虽怀一介志⑲，是时其能与！

守穷者贫贱，惋欢泪如雨⑳。泣涕于悲夫，乞活安能睹？

我愿于天穷㉑，琅邪倾侧左㉒。虽欲竭忠诚，欣公归其楚。

快人由为叹㉓，抱情不得叙。显行天教人㉔，谁知莫不绪。

我愿何时随㉕？此叹亦难处。今我将何照于光曜㉖？释衔不如雨。

（《乐府诗集》卷三十六）

其三

朝日乐相乐㉗，酣饮不知醉。悲弦激新声，长笛吹清气㉘。

弦歌感人肠，四坐皆欢悦。寥寥高堂上㉙，凉风入我室。

持满如不盈㉚，有德者能卒㉛。君子多苦心，所愁不但一㉜。

慊慊下白屋㉝，吐握不可失㉞。众宾饱满归，主人苦不悉。

比翼翔云汉，罗者安所羁？冲静得自然，荣华何足为！

（《乐府诗集》卷三十六）

【注释】

①古公亶（dǎn）甫：周文王的祖父。古公是其称号。

②弘：发扬光大。

③哲王于豳（bīn）：哲，名。豳：古邑名，今陕西旬邑西。

④太伯仲雍：太伯、仲雍，亶父的长子和次子。在亶父看来，他的孙子姬昌应该顺从天命，便想着传位给自己的小儿子季历，也就是姬昌的父亲。只是那个时候实行嫡长子继承制，于是太伯、仲雍二人为了让位，便躲避在荆蛮，人们也因此称赞他们二人是“有王者之德的仁人”。

⑤施：给予恩惠。

⑥断发文身：太伯、仲雍避居的地方有剪短头发、身上刺上花纹的习俗，太伯、仲雍也入乡随俗。

⑦伯夷叔齐：伯夷、叔齐，商末孤竹君的两个儿子。两兄弟都不愿意继承王位，商灭亡后，兄弟二人逃到首阳山上，不吃周粟，最后饿死。

⑧殂（cú）：死亡。

⑨山甫：仲山甫，周宣王的大臣。

⑩仲父：管仲。

⑪王国：周朝的王室。

⑫官：一作“臣”。

⑬祜（hù）：福。《宋书·乐志》中作“祐”。

⑭罹（lí）：遇到了困难或不幸。

⑮三徙教：《列女传》中，为了教育孟轲，孟轲的母亲三次搬家。这里指的是母教。

⑯过庭语：《论语·季氏》中，孔子的儿子从庭院中过，孔子叫住他，对他进行了教育。这里指父教。

⑰抽裂：形容十分痛苦。

⑱怙（hù）：依靠，这里指父亲。

⑲一介志：介，通“芥”，指极小的事物。此处意为一个很小的愿望。

⑳惋欢：《宋书·乐志》中作“惋叹”，叹息的意思。

㉑天穷：指苍天。

㉒琅（láng）邪（yá）倾侧左：琅邪，山名。左：东方。此处隐喻曹嵩的死。董卓之乱时，曹嵩在琅邪避难，被陶谦的部下所杀。曹操用琅邪的倾倒来隐喻父亲曹嵩之死。

㉓快人由为叹：快人，喜人。由：《宋书·乐志》中作“曰”。

㉔显行天教人：显行，建功立业。天教：天子的教令。

㉕随：达到。

㉖今我将何照于光曜：照，面对。光曜：日月。

㉗朝日：从早晨到下午。

㉘吹：《宋书·乐志》中作“吐”。

㉙寥寥：空荡，此处指宽敞。

㉚持满如不盈：拿着盛满水的杯子，还像是水不满的样子。

㉛有德者能卒：德，《宋书·乐志》中作“得”。卒：终了。此处指有始有终。

㉜但一：只有一件。

㉝慊（qiè）慊（qiè）下白屋：慊慊，谦逊。白屋：贫贱之人居住的茅屋。

㉞吐握：《史记·鲁周公世家》记载：“一沐三捉发，一饭三吐哺，起以待士，犹恐失天下之贤人。”此处指诗人有广招贤才之意。

【精要简介】

《善哉行》三首大概作于建安元年（公元196年），此时曹操还未掌握朝政。九月，曹操迎献帝，东汉政局打开了一个全新的局面。第一首诗七解，第二首诗六解，第三首诗五解。

第一首诗从四解来看。第一解，诗人赞扬了古公亶甫，主张以德服人；第二解，赞扬了太伯、伯夷、叔齐等让国的品质，表明向古人学习的志向；第三解，写了周宣王、齐桓公亲近小人的事情，以此来警醒自己；第四解，赞扬了晏婴、管仲，以表自己尊奉汉室的政治态度。这是一首咏史的诗，以史观己，进而表达出自己的态度。

第二首诗的前三解讲述了自己的身世及不得志的苦闷，情真意切，很是动人；第四解和第五解用已故的父亲做引子，先说了自己已经无法侍奉膝下的悲痛，后说了自己迎君时所遭受的误解；第六解则写出了壮志难酬、报国无门的愁绪。第二首诗主要写了诗人的政治理想和现实之间的矛盾。

第三首诗主要写的是宴饮，不过醉翁之意不在酒，表面上写宴饮，实际上还是表达了自己招揽天下名士的心愿及建功立业的雄心壮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