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与义《临江仙·夜登小阁忆洛中旧游》原文、注释、译文、鉴赏

陈与义

陈与义（1090～1138），字去非，号简斋，祖籍洛阳。进士出身，先后担任过府学教授、太学博士、参知政事等职。善诗词，以诗闻名，是江西诗派中最优秀的作家之一。南渡后，颠沛流离，饱经丧乱，多感怀时事之作，词风沉郁，意境高绝。著有《简斋集》、《无住词》。

临江仙

夜登小阁，忆洛中 ^① 旧游。

【原文】

忆昔午桥 ^② 桥上饮，坐中多是豪英。长沟 ^③ 流月去无声，杏花疏影里，吹笛到天明。

二十余年如一梦，此身虽在堪惊。闲登小阁看新晴，古今多少事，渔唱起三更。

【注释】

①洛中：指洛阳。

②午桥：即午桥庄，位于洛阳之南。

③长沟：指午桥桥下之水。

【译文】

忆昔日在洛阳午桥酣饮，在座的多是豪杰精英。明月无声地随长沟流水远去。在杏花疏落的暗影里，笛声悠悠直吹到天明。

二十多年岁月犹如一梦，此身劫后虽在，但往事仍让人心惊。闲登阁楼看雨后晴空。古往今来多少兴亡事，都化做了渔人三更的歌声。

【鉴赏】

这首词借景抒情，回忆了当年在故乡洛阳度过的开怀豪饮的欢快生活，今昔对比，抒发了现今国破家亡、残身如寄的深沉感怀。

上片是对当年午桥欢宴时光的追怀。起首以“忆昔”领起，词人巧妙地把笔墨集中在“午桥”这个典型环境和“夜饮”这个典型事件上，构思功力非凡。“午桥”曾是当年裴度同白居易、刘禹锡等名流为文饮酒的场所，也是词人年轻时和好友们聚会的地方，令他刻骨铭心。“长沟”二句写欢宴的环境：河水轻流，银月明辉，静默无声。“吹笛”一句，转化巧妙，从静到动，从视觉到听觉，极写旧游之盛。

下片抒写世事变迁、国破家亡之慨。“二十余年”一句，感慨深沉，词意陡转，由兴奋而至凄伤，落差之大让人心惊。敌人入侵，国破家亡，自己流离辗转，四处漂泊，一直到临安才苟全性命，这一切都让词人感到惊诧和心酸。到如今鬓发斑白，终于能够“闲登小阁看新晴”，可这个“闲”字又隐含了盛年不再的叹惋、报国无门的愤懑、国破家亡的幽怨！词人因感伤而忆昔，又以忆昔反衬哀伤，使情感郁积，达到高潮。收尾两句写古往今来，多少兴衰之事尽付三更渔唱，超脱中暗含无限悲凉。

这首词上下两片一亮一暗，对比鲜明，效果明显。以乐景写哀情，沉郁凄凉，让人倍感伤怀。本词不仅是陈与义的代表作，也是豪放词中难得的杰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