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弦《长颈鹿及其他》原文

长颈鹿及其他

什么是那长颈鹿想要看见的？

我不知道，去问商禽。

什么是那广场上的铜像所发表的演说和高呼的口号？

我没听见，去问白萩。

什么是那得得的马蹄声所造成的一种美丽的错误？

你不懂吗？去问愁予。

还有那四方城里的小夜曲和深渊里的交响乐

以及青空律的指挥棒下宝岛上的大合唱，

那些名篇名作所应得的分数不是A ⁺ 便是甲上，

我无不大为欣赏，甚至于还带点儿忌妒。

请问诗坛三老谁先走的？

请问四大饮者还剩几个？

请问谁的乡愁写得最好？谁的俳句写得太多？

请问谁是叶珊？谁是巴雷？谁是冷公？谁是高丽棒子？

请问“新诗三百首”是谁编的？

胆敢挑战盛唐李杜，你教我怎能不大声喝彩。

而在五十年代，我的好友杨唤，

为了赶看一场劳军电影，竟被火车辗毙

在西门町平交道上，多可惜！多可惜！多可惜啊！

于是到了六七十年代，诗坛上的花边新闻多起来了。

听说有一位大诗人，喝醉了，被人家一推，

从二楼，脚朝上，头朝下，滑滑梯一般的滑下来，

幸好有两位小姐正在上楼，四条玉腿挡住了那冲劲，

否则，脑袋碰到水泥地，不一命呜呼那才怪哩，

又听说有一位杰出的诗人，

一九八〇年秋，从山中走出来，

未闻蝉鸣，却捡到了一枚蝉蜕——

东西写得那么好，他是谁呀？

2003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