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商隐·无题·其一》原文、注释与赏析

李商隐·无题·其一

相见时难别亦难，东风无力百花残。

春蚕到死丝方尽，蜡炬成灰泪始干。

晓镜但愁云鬓改，夜吟应觉月光寒。

蓬山此去无多路，青鸟殷勤为探看（kān）。

【题解】诗以“无题”命篇是作者的创造。这类诗作并非成于一时一地，多数描写爱情，其内容或因不便明言，或因难用一个恰当的题目表现，所以命为“无题”。

【注释】1.丝方尽：丝，与“思”谐音。“丝方尽”意思是除非死了，思念才会结束。2.泪始干：泪，指燃烧时的蜡烛油，这里取双关义，指相思的眼泪。3.晓镜：早晨梳妆照镜子。4.云鬓：女子多而美的头发，这里比喻青春年华。5.蓬山：蓬莱山，传说中的海上仙山，比喻被怀念者住的地方。6.青鸟：神话中西王母传递音讯的信使。

【串译】见面真是难得，分别时也难舍难分，况且又在东风将收的暮春天气，百花残谢，更加使人伤感。春蚕结茧到死时丝才吐完，蜡烛燃完成灰时像泪一样的蜡油才能滴干。女子早晨妆扮照镜，只担忧丰盛如云的鬓发改变颜色，青春的容颜消失。男子晚上长吟不寐，必然感到冷月侵人。对方的住处就在不远的蓬莱山，却无路可通，可望而不可即。希望有青鸟一样的使者殷勤地为我去探看情人，往来传递彼此的消息。

【赏读提示】诗的开头两句，写爱情的不幸遭遇和主人公的心境：由于受到某种力量的阻隔，一对情人已经难以相会，分离的痛苦使她不堪忍受。首句的“别”字不是说当下正在话别，而是指既成的被迫分离。两个“难”字，第一个指相会困难，第二个是痛苦难堪的意思。作者在一句之中两次使用“难”字，第二个“难”字的出现，因重复而给人以轻微的突兀感，造成了诗句的绵连纤曲之势，使相见无期的离别之痛因表达方式的低回婉转而显得分外深沉和缠绵。主人公既已伤怀如此，恰又面对暮春景物，当然更使她悲怀难遣。暮春时节，东风无力，百花纷谢，美好的春光即将逝去，人力对此是无可奈何的，而自己的境遇之不幸和心灵的创痛，也同眼前这随着春天的流逝而凋残的花朵一样。美的事物受到摧残，岂不令人兴起无穷的怅惘与惋惜！“东风无力百花残”一句既写自然环境也是对主人公心境的反映，物我交融，心灵与自然取得了精微的契合。三、四句既有失望的悲伤与痛苦，也有缠绵、灼热的执著与追求。追求是无望的，无望中仍要追求，因此这追求也有着悲观色彩。只用两个比喻就圆满地表现了如此复杂的心理状态，表明作者的联想是很丰富的。五六句转入写外向的意念活动。上句写自己，次句想象对方。“云鬓改”，是说自己因为痛苦的折磨，夜晚辗转不能成眠，以至于鬓发脱落，容颜憔悴。“夜吟”句是推己及人，想象对方和自己一样痛苦。月下的色调是冷色调，“应觉月光寒”是借生理上冷的感觉反映心理上的凄凉之感。“应”字是揣度、料想的口气，表明这一切都是自己对于对方的想象，体现了她对于情人的思念之切和了解之深。想象愈具体，思念愈深切，便愈会燃起会面的渴望。既然会面无望，于是只好请使者为自己殷勤致意，替自己去看望他。

诵读这首诗时应把握：以女性的口吻抒写爱情心理，在悲伤、痛苦之中寓有灼热的渴望和坚忍的执著精神，感情境界深微绵邈，丰富细腻。

【推荐名句】春蚕到死丝方尽，蜡炬成灰泪始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