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题[1]

【原文】

万里风波一叶舟，忆归初罢更夷犹[2]。

碧江地没元相引[3]，黄鹤沙边亦少留。

益德冤魂终报主[4]，阿童高义镇横秋[5]。

人生岂得长无谓[6]，怀古思乡共白头。

【注释】

[1]无题：本篇原编集外诗，原题已失，录编者署以“无题”，内容与艺术手法与其他无题诗迥异。

[2]夷犹：即犹豫、徘徊之意。楚辞《九歌》：“君不行兮犹夷。”

[3]地没：程梦星曰：“当作地脉。”冯浩曰：“没字当误，或疑作脉，未可定。”

[4]益德：《蜀志》：“张飞字益德，先主伐吴，飞当率兵万人自阆中会江州；临发，其帐下将张达、范疆杀飞，持其首顺流而奔孙吴。”冤魂报主事未详。

[5]阿童：王浚，小名阿童，西晋大将，弘农湖县（今河南省灵宝市西南）人，两任益州刺史。自泰始八年起，大造舟舰，练水师，准备攻吴。咸宁五年受命进兵，次年克武昌，顺流而下看，突破吴国江防，直抵金陵，孙皓出降。横秋：比喻正气凛然，如霜气横空。镇：镇压、压制。此指正气压住邪气。

[6]长无谓：长久地没有所谓，没有意义。

【译文】

万里风波中的一叶小舟，我离开幕府，不禁燃起思乡之情，内心犹豫不绝。巴蜀碧江有相引之意，黄鹤沙边也可以稍作停留。张飞的冤魂最终报答了先主，王浚高尚的品德压制住了邪气，志大功高。人生一世怎能碌碌无为，在怀思古人和思乡的情绪中终老此生？

【赏析】

以诗中所用典故张飞、王浚事，皆发生于巴蜀一带，程梦星等诸家认为此诗恐当作于东川幕时。此系有根据的推测，然确没有明证，但根据诗中“初罢”以及诗人所隐隐透出的流落不定感，联系其辗转幕府、一生幕职的人生经历，此诗作于滞留荆巴之时应属无误。

前四句写羁旅思乡情绪，透出淡淡的乡愁。首句从即目之景写起，亦比喻诗人的人生感受。“万里风波一叶舟”，孤立无援且不知漂往何处的小舟仿佛就是诗人自己，命运从来不由自己掌握，低婉徘徊，与“飘飘何所似，天地一沙鸥”异曲同工。“忆归初罢更夷犹”交代大概的时间点，点出思归感情，“更夷犹”三个字直接抒发诗人矛盾彷徨的心境，全篇皆由此三字生出。五、六句怀古，借用张飞与王浚的典故“终报主”“镇横秋”颂扬二人的大义凛然，气势陡然振起，二人虽一败一胜，一死一生，然终不愧于一生，功烈千秋。自然引发出末尾两句的议论，“人生岂得长无谓，怀古思乡共白头”，点明本诗主旨，用“岂得”二字反问，语意强烈，充满感愤，表达诗人不愿蹉跎此生，追求自我人生理想及建功立业的决心。语言浅淡，意味深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