谒山[1]

【原文】

从来系日乏长绳[2]，水去云回恨不胜[3]。

欲就麻姑买沧海[4]，一杯春露冷如冰[5]。

【注释】

[1]谒山：拜谒名山。此登山兴感之作。

[2]系日乏长绳：用傅休奕《九曲歌》“岁暮景迈群光绝，安得长绳系白日”句意，说明时光难以留驻。

[3]水去：水流逝而去，喻时间之流逝。《论语》：“子在川上曰：‘逝者如斯夫，不舍昼夜。’”云回：云飘荡而去。

[4]麻姑：古代神话传说中的女仙。《神仙传》载，麻姑对王方平说：“接待以来，已见东海三为桑田。向到蓬莱，水又浅于往者会时略半，岂将复还为陵陆乎？”李商隐据此认为沧海是麻姑所有的。

[5]一杯春露：指沧海之水已经化为一杯春露，也指沧海里所汇聚的时间已少到只剩一杯了。

【译文】

一直以来想要拉住日光都缺少长绳，水流逝而去，云飘荡而去让人怅恨不尽。想要向麻姑买下沧海，沧海却只剩下了一杯春露。

【赏析】

如题，此诗是诗人登山目睹水逝云回之景，而由此联想到一去不回的时光，兴世事无常、沧海桑田这一自然、社会现象，表现出诗人的无奈和怅恨。全诗想象奇特大胆，让人拍案称绝。

开篇仿若从半空而来，借用远古先民用绳子系住太阳这样天真大胆的想法，道出挽留时间是人类自古以来的夙愿，浪漫新奇。且用“从来”二字从根本上否定用绳系法挽留时光，点出时间无法遏制这一普遍规律，蕴含人类在时间的洪流中的渺小与无力。次句描写所见无止无休的流水云回之景，无不在提醒着人们时光的逝去，从本知虚妄的“系日长绳”到“逝者如斯夫，不舍昼夜”，层层递进，终至于无尽的怅恨。第三句乃神来之笔，诗人仿若茅塞顿开，既然时光如流水，那么如果水不再流逝，时光是不是会就此停驻呢？如稚子之语，却又情真意切，透出挽留时光的迫不及待，想象瑰丽，富于烂漫主义色彩。结尾句承接第三句，即使沧海可买，但岁月难在。诗人不说沧海为桑田，而择取汪洋大海即将便成桑田的前一刻，即“一杯春露”的状态，仿若告诉所有人，这就是所剩的时光了，更让人深感绝望。将抽象的哲理具象化，发人深省。尾句戳破了所有的幻想，明知道如此荒诞美好的愿景只不过是一场自作多情的幻梦，可当再一次失望之时依然让人无法释怀，深感不安，最终留下的只有最无情的，让人感觉冰冷的流逝时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