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亚子《闻一多殉国一周年纪念》诗词原文与赏析

闻一多殉国一周年纪念

瞻韩［1］未遂平生愿，雪涕［2］难抒此日哀。

一代高名侪［3］孟博，九州凭怒怨康回［4］。

麟亡谁续春秋笔［5］? 赋宁悲屈贾［6］才！

应与李、陶［7］同不朽，悬门抉目［8］起风雷。

题解

英豪志士，辉映简册者，代不乏人。其人虽逝，而其懿范志业，犹激励后昆，齐心蹈励，精进不已。此诗系柳亚子为纪念闻一多烈士殉国一周年而作，斥独夫发其怒怨，为大众谱出心声，末句直承上联，悲慨中极豪宕之致。按：闻一多，著名诗人、学者。本名家骅，湖北浠水县人。曾留学美国，学美术、文学。先后在青岛大学、清华大学等校任教。抗日战争期间，任昆明西南联合大学中文系教授。1943年后，积极参加反对独裁、争取民主的斗争。抗战结束后，愤然反对国民党发动反人民的内战。1946年7月15日，在昆明被国民党特务暗杀。所遗著述由叶圣陶、朱自清等编成《闻一多全集》八卷。

注释

［1］瞻韩：语本李白《与韩荆州书》:“白闻天下谈士相聚而言曰：‘生不用封万户侯，但愿一识韩荆州。'”诗人以韩荆州比诸闻一多，以喻自己未能与闻晤面为憾。

［2］雪涕：痛哭流涕。李商隐《重有感》:“早晚星关雪涕收”。

［3］侪：并列。孟博：东汉名士范滂的字。《后汉书·范滂传》：滂以事为宦官所怨，诬言勾党。灵帝时大诛党人，诏捕滂。滂与母诀，母曰：“汝今得与李（膺）杜（密）齐名，死亦何恨！既有令名，复求寿考，可兼得乎？”遂遇害。按：此以范滂与闻一多相比列，意谓闻氏亦足享一代高名。

［4］凭怒：语本屈原《天问》:“康回凭怒，地何故以东南倾？”康回：即共工，古代神话人物。《淮南子·天文训》:“昔者共工与颛顼争为帝，怒而触不周之山，天柱折，地维绝。天倾西北，故日月星辰移焉；地不满东南，故水潦尘埃归焉。”此句意谓闻一多之遇害使举国震惊，人神共愤。

［5］麟亡：泣麟：语出《史记·孔子世家》:“及西狩见麟，曰：‘吾道穷矣！'”“悲凤”见于同篇：“楚狂接舆歌而过孔子，曰：‘凤兮凤兮，何德之衰？往者不可谏兮，来者犹可追也！已而已而，今之从政者殆而！'”孔子下“欲与之言。趋而去，弗得与之言。”按：孔子作《春秋》，止于“西狩获麟”。此以麟作喻，形容闻一多烈士。意谓闻氏逝矣，谁能继承他匡扶正义、针砭时政的事业呢？春秋笔：《史记·孔子世家》：孔子在位听讼，文辞有可与人共者，弗独有也。至于为《春秋》，笔则笔，削则削，子夏之徒不能赞一词。弟子受春秋，孔子曰：“后世知丘者以《春秋》，而罪丘者亦以《春秋》。”

［6］ 赋：语出《史记·屈原贾生列传》:“贾生为长沙王太傅三年，有鹗飞入贾生舍，止于坐隅。楚人命鹗曰‘ '。贾生既以谪居长沙，长沙卑湿，自以为寿不得长，伤悼之，乃为赋以自广。”又，贾谊《陈政事疏》:“臣窃惟事势，可为痛哭者一，可为流涕者二，可为长太息者六。”屈贾：指屈原和贾谊，均古代著名文学家。按：《史记》有《屈原贾生列传》。后世常以“屈贾”比喻人的文学才华之高。按：此句意谓闻一多及其著作必将传诸久远，故对他的去世不必过分悲伤。

［7］李、陶：指李公朴、陶行知。二人均民主同盟领导人。因积极促进民主运动，遭蒋介石国民党反动派仇视。李被刺身死，陶亦几遭暗害。

［8］悬门抉目：《史记·吴太伯世家》：吴王夫差非但不听子胥忠言，反信谗而赐之死，子胥将死，曰：“树吾墓上以梓，令可为器。抉吾眼置之吴东门，以观越之灭吴也。”此处借用此典，喻闻一多烈士虽遭残害，但其精神必将激励后死者继其遗志，高擎和平民主之旗帜奋勇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