祭天神①（叹笑筵歌席轻抛亸）

【原词】

叹笑筵歌席轻抛亸②。背孤城③、几舍烟村停画舸④。更深钓叟归来⑤，数点残灯火。被连绵宿酒醺醺⑥，愁无那⑦。寂寞拥、重衾卧⑧。

又闻得、行客扁舟过。篷窗近⑨，兰棹急，好梦还惊破。念平生、单栖踪迹，多感情怀，到此厌厌，向晓披衣坐。

【注释】

①《祭天神》：乃柳永自制曲，《乐章集》注“中吕调”。观其“篷窗”数句，均非官场场面，应该是词人少年远游的第二年，即景德元年（1004年）春天离开杭州去湖北时作。

②抛亸（duǒ）：抛躲，抛闪，抛开。亸，同“躲”。

③背孤城：离开城市。孤城，边远之城。

④几舍烟村停画舸（gě）：在一处只有几户的山村停下了船。画舸，船的美称。

⑤更深：夜深。

⑥被连绵宿酒醺醺：接连不断地喝得醉醺醺的，总是宿醉未醒。宿酒，宿醉，过了一晚依然未能全醒的余醉。

⑦无那（nuó）：无奈。

⑧重（chóng）衾：两层被子。

⑨篷窗：船窗。

【译文】

就这般将京城充满欢歌筵席的生活抛弃，离开繁华的都市来到了边缘的城池。雾霭笼罩下有若干房舍的村落旁停靠着画船。夜半更深，在数点将熄的灯火的陪伴下，听到垂钓的老者回来了。由于我最近接连不断地饮酒，每天都在醉醺醺中醒来。孤独寂寞，身体半卧着重新拥被而睡。

又听见，旅客的小船靠近我的船窗急速而过。好梦再次被惊扰。细细回想自己的一生，孤独寂寞，漂泊不定，不由多愁善感起来，此时，情绪恹恹，披衣而坐直到天明。

【赏析】

本词作者采用了情景结合的手法，抒发了泊舟渔村夜半惊醒的愁绪。

上片描写了词人睡前的愁怀。“叹笑筵歌席轻抛亸。背孤城、几舍烟村停画舸。”写出了词人所处的境地，轻易抛弃了那充满欢歌筵席的京城生活，来到了边远的小城，在雾霭笼罩的有若干房舍的村落旁停下了画船。虽然表面上是在交代自己的处境，其实也是对如今自己处境的感叹。“更深钓叟归来，数点残灯火”，写出了深夜晚景，在夜半更深的时刻，依稀的灯火下，垂钓的老叟回来了。这是词人无聊所见，也在暗示着，连老者都回家了，而自己却依然在外漂泊。“被连绵宿酒醺醺，愁无那。寂寞拥、重衾卧”，写出了词人客居他乡，深夜辗转难眠的场景。词人被无奈的忧愁所困，从夜夜醺醺宿醉中醒来，孤独寂寞，身体半卧着拥被而睡。

下片首四句写客宿江边，以船为舍，行舟惊梦，清景如画。在恍惚间，又听见，行客的小船靠近船窗急速而过。美梦再次被惊扰。“念平生、单栖踪迹，多感情怀，到此厌厌，向晓披衣坐”，抒发了词人孤独寂寞无法消散的情绪，词人纵观自己这一生，孤独栖息，漂泊不定，无不触动情怀，此时，相思厌厌绵长，披衣而坐直到天亮。

本词所描写的只是词人夜泊一夜的情形，但从这一夜的描述，我们不难推测出词人在外的千千万万个夜晚也可能如此这般。本词字字句句都渗透出一种凄凉孤寂之感，感情真挚。

柳永十分擅长写景，只是在抒发情感之时，容易受自身情感局限，从而也限制了读者的想象力。这样做各有利弊，好处就是容易引起读者共鸣，而坏处就是容易受其所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