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座文化昆仑,一代博学鸿儒,这是学者们对钱先生的称谓。他博学多才,兼通数国语言,在文学上的创作和学术的研究以及翻译方面的成就,是常人所无法比拟的。
1989年《钱锺书研究》编委会成立了,人们本以为钱先生会表示积极赞同的态度,却没想到他对这件事表示极力反对。钱先生向这个活动的发起人之一舒展抗议说:“昆仑山快把我压死了,大抵学问是荒江野老屋中二三素心人商量培养之事,朝市之显学必成俗学。读书人如叫驴推磨,若累了,抬起头来嘶叫两三声,然后又老老实实低下头去,亦复踏陈迹也。”钱先生说这些话,其实想要表达的是,文学研究需要一心钻研,而不是将它变为俗世中的“热闹”。“朝市之显学必成俗学”,作学问往往需要一种踏实淡泊的心态才行。
钱先生的文学成就在翻译上表现得最为突出。有人曾说钱先生的翻译当属鬼斧神工。他曾翻译英国诗人拜伦写给情人的一封信,走笔典雅,一不留神,竟超过了原文,成了倾诉离别之苦的绝唱。拜伦原文为:Everything is the same, but you are not here, and I still am.In separation the one who goes away suffer less than the one who stays behind.钱锺书译文:此间百凡如故,我仍留而君已去耳。行行生别离,去者不如留者神伤之甚。钱先生的这段译文用典浑然天成,文字之间丝毫不露翻译之痕,令人玩味再三,拍案叫绝。
黄谨曾说过,在当代的文人当中,最让人觉得不可思议的人就是钱锺书了。在他看来,钱先生不仅有着渊博的知识和睿智的思想,更有着无与伦比的文化包容力。钱先生就像一个创造神话的魔术师一样,把那些本来并不亲厚的东西甚至是相互排斥的东西,不着痕迹地融合在了一起。钱先生将自己的一生所学汇于一册,将广袤而复杂的中西文化挥洒自如地进行连接和打通,我们称之为文学宝库,文化昆仑,并未夸大。
对于文学研究,钱先生向来都是极其认真的。在翻译方面,钱先生特别瞧不起那些混饭吃的翻译家,他觉得翻译应该是自己的一种兴趣,或者说是自己的追求。混饭吃的翻译家们的翻译虽然大致意思到了,但是毫无规章的翻译并没有表达出该有的意境,这样也糟蹋了一篇本该很优美的文章。
钱先生在《林纾的翻译》一文中,曾对那些比较差劲的翻译这样嘲讽:“翻译本来是要省人家的事,免得他们去学外文、读原作,却一变而为导诱他们去学外文、读原作。它挑动了有些人的好奇心,惹得他们对原作无限向往,仿佛让他们尝到一点儿味道,引起了胃口,可是没有解馋过瘾。他们总觉得读翻译像隔雾赏花,不比读原作那么情景真切。歌德就有过这种看法;他很不礼貌地比翻译家为下流的职业媒人——中国旧名‘牵马’,因为他们把原作半露半遮,使读者心痒神驰,想象它不知多少美丽。要证实那个想象,要揭去那层遮遮掩掩的面纱,以求看个饱,就得设法去读原作。这样说来,好译本的作用是消灭自己;它把我们向原作过渡,而我们读到了原作,马上掷开了译本。自负好手的译者恰恰产生了失手自杀的译本,他满以为读了他的译本就无须去读原作,但是一般人能够欣赏货真价实的原作以后,常常薄情地抛弃了翻译家辛勤制造的代用品。倒是坏翻译会发生一种消灭原作的功效。拙劣晦涩的译文无形中替作者拒绝读者;他对译本看不下去,就连原作也不想看了。这类翻译不是居间,而是离间,摧毁了读者进一步和原作直接联系的可能性,扫尽读者的兴趣,同时也破坏原作的名誉。17世纪法国的德·马罗勒神父就是一个经典的例证。他所译古罗马诗人《马夏尔的讽刺小诗集》被时人称为《讽刺马夏尔的小诗集》。”
不管是翻译,还是文学研究,“只见树木,不见森林”这样态度是绝对不可取的,这种狭隘意识,其实是中国传统的保守观念。比较庆幸的是,在钱先生的身上并没有这种迂腐自大的做派。他的译文中有着很强烈的现代意识,这在中国现代的文学当中是很少有的,在体现独特的中国风时又融入了现代思想,这是钱先生的作品能够被世界各国人们所欣赏的主要原因。
我们看多了那些不痛不痒的文字,也看透了那些无病呻吟的文章和呓语,回过头来再看一下钱先生的文字,感触却有很多。渊博的知识,独特的见识,以及高超的文学功底,这些都是值得我们借鉴学习的地方。做个不断丰富自己的大文人,而非只懂得沉寂于文字之中的酸腐“学究”,这是钱先生对人生的一种态度,也是钱先生风靡海内外的主要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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