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达祖《东风第一枝·咏春雪》原文、注释、译文、鉴赏

东风第一枝·咏春雪

【原文】

巧沁兰心，偷粘草甲 ^① ，东风欲障新暖。谩凝碧瓦难留，信知暮寒犹浅。行天入镜，做弄出、轻松纤软 ^② 。料故园、不卷重帘，误了乍来双燕。

青未了、柳回白眼，红欲断、杏开素面。旧游忆著山阴 ^③ ，后盟遂妨上苑。寒炉重熨，便放慢春衫针线。恐凤靴、挑菜归来，万一灞桥相见。

【注释】

①草甲：草木的外皮。

②纤软：指春雪纤小、柔软的样子。

③山阴：今浙江绍兴。这里用“雪夜访戴”的典故，东晋名士王徽雪夜饮酒咏诗，忽然想起故友戴逵，便立即泛舟拜访，半路意兴阑珊，于是原路返回。有人不解，王徽道：“乘兴而来，兴尽而去，何必见怪！”

【译文】

春雪巧妙地沁入兰心，偷偷地粘上草甲，想要阻挡春风送来新暖。春雪漫凝在碧瓦上怕难以留住，要知道春夜的寒意毕竟还浅。让地面空如天、让池沼明如镜，把大地装缀得轻松纤软。想家乡亲人此时也不会卷起重帘，一定会误了迎接传信的双燕。

让刚泛青的柳叶变成白眼，让杏花红妆改成素面。王徽之雪中访友来为和友人相见，司马相如因雪天迟赴了上苑春宴。闺中人又重新燃起熏炉，放慢了缝制春衣的针线。真害怕穿凤鞋的女子挑菜归来，又会在灞桥相见。

【鉴赏】

这是一首写春雪的词，全篇没有一个“雪”字，却从多方面、多角度描写春雪。词中涉及大量与“雪”有关的自然景物、历史故事以及民俗风情，绘形绘神，是词人咏物词中的名篇。

上片前三句写静态的雪景。词人运用“巧”、“偷”等拟人化的字眼写出春雪落在景物上的特征，而“沁”、“粘”、“障”等词又形象地刻画出春雪细密、寒冷的特性，凸显出春雪的轻盈与柔美。“谩凝”二句写碧瓦之上仅覆盖着一层薄薄的积雪，说明春天没有那么寒冷。“行天入镜”以下三句，是全词中唯一正面写春雪的句子。“轻松纤软”四字，将春雪纤细、柔软的质感体现出来。“料故园、不卷重帘，误了乍来双燕”三句，写词人设想故乡的人们因为春雪而没有卷起帘子，阻碍了刚刚归来的燕子。词人对故乡的思念之情，以及流浪他乡的落寞之感跃然纸上。

下片“青未了”四句以柳芽和杏花蒙雪来衬托春雪之白，笔意精细，新颖巧妙；“旧游忆著山阴”两句化用“雪夜访戴”的典故，为词增添了浪漫气质。“寒炉重熨，便放慢春衫针线”二句与上片的“障新暖”、“暮寒犹浅”呼应，是说春雪降临，天气变冷，人们又重新点上闲置不用的炉子，冬装也要再穿一阵子，也可以放慢做春衫的针线。结尾处巧妙地化用灞桥风雪的典故，抒发了词人对故国的怀念之情以及对自己仕途不畅的怨恨。

本词立意虽无创新，但妙在笔调细腻，空灵婉约，诚如姜夔对史达祖词“奇透清逸”的评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