朔梅《去海边发呆》散文赏析

去海边发呆

如果你无聊得发慌，抑或你忙得找不到北，我建议你去海边。在僻静处找一块礁石坐下，或倚靠在大堤的矮墙上，什么都别干，就这样面朝着大海发呆。

我得天独厚，有幸生长在杭州湾畔的柘林。有事无事则往那里待一会儿。而且往往是兴之所至。有时在大年初一这样的重要节庆日，有时则在凡庸的暇日。或春和景明的艳阳天，或长风落叶的寒秋。或台风肆虐，或雨雪霏霏。有时枯坐半天，如老僧入定；有时居足一瞥，来去匆匆，如雪夜访戴。

其实，人几乎都喜欢大海，那也许是生命起源于大海的缘故。只要看节假日如潮的游人便知。那多半是因为劳动阶级平日里忙于谋生，只能趁休假才能亲近大海。除了给自己紧张的生活节奏减压，还扶老携幼，在大自然的怀抱中尽天伦与亲情。

因为离大海近，所以我往往避开节假日，只要有闲，无论晨昏。而最喜欢在春秋两季去海边。春天则紫气东来，好鸟和鸣；秋天则芦荻飞白，岛礁星列。吾辈乃凡庸俗人，虽无庙堂经纶之才，兼济天下之志；却有尘世杂处之累，谋生养家之责。一个人混迹江湖，不戴面具而“淡扫娥眉朝至尊”者能几人？最起码也会有层面膜或脂粉。若得以本我、自我示人，则被视为狷介狂悖。以至于自发“大道如青天，我独不得出”之叹，抑或作穷途之哭。其实，也不能责怪面具与粉墨，如果你处世都以本真，能久远者实鲜矣。譬如唐太宗与魏征，胡宗宪之于徐青藤，迅翁对秋白以同怀视之则个案耳。

作为灵长的人类，其生命呱呱坠地时都有一颗纯洁的赤子之心。譬如怜悯哀矜率真。而随着年龄增长，涉足社会，而本真便渐次丧失。等到某一天蓦然回首，竟然发现，那都不是自己所需要的。正如时髦的一句心灵鸡汤：行路久了，竟忘了自己当初为什么出发的。

在海边发呆，就是为了找回本我，不失初心。

在海边发呆，就像中国画中的留白，留给人无限的想象空间；亦像书法中的枯笔，形断意联；更像乐曲中的休止符，此时无声胜有声。

而喜欢独个在海边发呆的，也绝非仅是文人墨客。常常见一些人，从群体中逸出，在沙滩上踽踽独行。有步履蹒跚的老者，也有豆蔻年华的少女，更有饱经风霜的中年人。他们有着不同的穷通经历，但都有一个向大海倾诉与倾听的愿望。

大海的智慧就在于它不会告诉你答案，而是把辽阔与澎湃呈现给你；用潮起潮落把沙滩与鹅卵石呈现给你；把咸涩与热辣辣的阳光给你咀嚼；把地平线上的白帆与抹去的脚印烙在你记忆中。使你领悟沧海一粟之渺小，生命一瞬之永恒。

一个时辰下来，心灵被洗涤一净，心胸顿时开阔！谁还计较生活中的不如意？谁还在意所谓的恩怨？想想当初吧！现在不是也蛮好吗？人生还有很长的路呢！走吧！

2016年11月18日于春及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