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蒙《游》原文

游

你的季节　我的季节

厮守漫长水线

无雨时刻揣度

我是一条大鱼

在你怀里敞开

是幸福的青春的漂浮的

永远透明如水母

空洞的眼睛和胃

驶向多梦的天

用不了奢华才气

响起沉闷的雷

投入你的波动

骄傲——自如

便是提心吊胆了

受阻防鲨网侧

忽然想起　也许

已经流连太久

用尽蛙式蝶式

咀嚼均衡咸苦

游向远方的沙

不敢多留一刻

也许你已古老

辽阔空荡同义

高潮如山

循环相因

虚张声势

退去　退去　退去啦

沙哩　沙哩　沙哩啊

嘘……

我早该忘记你

你的季节

我的季节过去

皮肤历说秋风起

又是一年秋水碧

依然十里浪花白

挥手

相视如陌生逆旅

陌生的你

陌生的我平静了

因陌生而端庄蔚蓝

1989年8月写于烟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