使至塞上

【原文】

单车欲问边①，属国过居延②。

征蓬出汉塞③，归雁入胡天。

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

萧关逢候骑④，都护在燕然⑤。

【注释】

①问边：聘问、出使边疆。

②属国：附属国。居延：地名，汉有居延泽，唐后称居延海，故址在今内蒙古额济纳旗北境。

③征蓬：随风飘扬的蓬草，比喻漂泊的旅人。

④萧关：古关名。故址在今宁夏固原东南，为自关中通向塞北的交通要冲。候骑：侦察的骑兵。一作“候吏”，是古代掌管整治道路、稽查奸盗或迎送宾客的官吏。

⑤都护：监护。燕然：古山名。即今蒙古人民共和国境内的杭爱山，常用来泛指边塞地区。

【译文】

独自乘着一辆车去慰问边关，经过附属国居延。飘飘飞蓬已经飞出汉地的边塞，归巢的大雁飞向胡地的天空。浩瀚的沙漠中孤烟直上，蜿蜒的黄河上落日浑圆。到萧关遇到了侦察的骑兵，告诉我所监护的地方在燕然山。

【赏析】

开元二十五年（737年）河西节度副大使崔希逸战胜吐蕃，唐玄宗命王维以监察御史的身份出塞慰问。这首诗即作于王维此次赴边途中。

首句“单车欲问边”交代了作诗的缘由，并且写出诗人赴边的孤单感。第二句通过“属国”表明已出边塞，“居延”带来的陌生感，已经让读者初步体会到了旅程之遥远。第三句诗人以“征蓬”自比，写出只身置于塞外的漂泊感与个人置身大漠的渺小感。“归雁入胡天”一句颇有巧思。“归雁”是傍晚回家的大雁，但这些大雁的家，却不是诗人的故土，而是在“胡天”之下。

颈联气韵雄阔，历来备受称赞。《红楼梦》第四十八回里香菱极其喜欢这两句诗，说：“‘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想来烟如何直？日自然是圆的。这‘直’字似无理，‘圆’字似太俗。合上书一想，倒像是见了这景的。要说再找两个字换这两个，竟再找不出两个字来。”那么烟如何“直”呢？大漠上的孤烟，如果走近去看，能够感受到烟气和细微的烟尘荡漾，但对整体形状的把握却不明晰；如果从远方瞭望过去，在风力不大的情况下，烟迹中少许的曲折就会看不清，只能看到一缕烟色直上天空。“圆”写太阳，虽然是俗人也能想到的，但正因如此，这句诗读来倍觉描写贴切，景色如在目前。之所以用“似太俗”的字而不落俗套，要归功于这句诗“大漠”“长河”两个物象所营造出来的阔大的空间感。

末句“候骑”“都护”一词，照应“问边”之事，“萧关”与“燕然”，则照应中间两联所写的边塞景色。“萧关逢候骑”化用了何逊《见征人分别诗》：“候骑出萧关，追兵赴马邑”。结合诗歌全文，诗人大约已经到了蒙古大漠，末句的“萧关”是使用典故代指边关，而不是实际写现今宁夏地区的萧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