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禹偁《村行》原文|注释|赏析

王禹偁《村行》原文|注释|赏析

马穿山径菊初黄，信马悠悠野兴长②。万壑有声含晚籁③，数峰无语立斜阳。

棠梨叶落胭脂色④，荞麦花开白雪香⑤。何事吟余忽惆怅，村桥原树似吾乡⑥。

注释

①诗作于宋太宗淳化三年（９９２）秋，作者贬谪商州（今陕西商县）时。

②信：任随，听凭。

③晚籁：傍晚时分山间的各种声响。

④棠梨：落叶乔木，果实似梨而小，味酸甜，又称杜梨。

⑤白雪：形容荞麦花白成一片，像雪一样。

⑥原：郊野。

赏析

王禹偁在商州过的是谪宦生活，但他能以山水自慰，以吟咏自适，不以贬谪为意。最后两句虽然也流露了惆怅的乡思，但表现得十分婉转含蓄，哀而不伤，与柳宗元那种以尖利峭硬的语言写五内俱焚的乡愁（《与浩初上人同看山寄京华亲故》：“海畔尖山似剑芒，秋来处处割愁肠。若为化得身千亿，散上峰头望故乡”），以此表达无法排遣的贬谪的痛苦，显然很不一样，王禹偁的这种面对贬谪的态度正体现了典型的宋人的态度。

这首诗语言晓畅自然，而情感含蓄深沉，可以看出兼学白居易与杜甫的特征。中间两联写山行所见，语言流畅而韵味深长，景物描写中蕴含着作者的情感。“万壑有声含晚籁，数峰无语立斜阳”，是从声音的角度来描写。万壑之“有声”自是写出自然界之“有”，写出因风所吹出的天籁之声，一个“籁”字便包含了作者的赞叹和喜爱之情；而“数峰无语”之“无”却是看似无理却实为有情之语，山峰本来是不能语的，诗人说它“无语”便像是能语而不语，似乎这数峰与诗人有了情感的交流。“棠梨叶落胭脂色，荞麦花开白雪香”，这一联则是从色彩着笔。王禹偁是白体诗人，这两句也正是借鉴了白居易的诗《荔枝楼对酒》：“荔枝新熟鸡冠色，烧酒初开琥珀香”，都是落笔在色和香上，不过王禹偁的诗要远胜于白居易的句子。白居易只是客观描写荔枝的颜色和烧酒的颜色和香气，王诗却用棠梨叶的红色、荞麦花的白色和香气营造出秋天灿烂的景象，它使暮色下的秋景毫无萧瑟之气，也使最后两句诗人的乡思惆怅哀而不伤，故意境和韵味要远胜过白居易的那一联诗，而王禹偁虽然学白居易却能超越白居易的浅俗而有含蓄深沉的意蕴，正得力于他兼学杜甫。王禹偁是宋代较早学杜甫的诗人之一。

在宋初诗人中，王禹偁的影响虽然不像西昆诗人那么大，但他在诗歌观念和创作上的努力，还是得到了宋人的肯定，并部分地为他们所接受。这种接受一方面表现在从北宋的欧阳修、邵雍到张耒，到南宋的陆游、杨万里，在诗歌语言上的平易自然；另一方面则表现在从庆历到元，诗人们越来越深入地发现了杜诗的价值，并最终将其确立为诗歌典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