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听百舌·韦鼎
万里风烟异,一鸟忽相惊。
那能对远客,还作故乡声!
此诗的题目一作《陈聘使韦鼎在长安听百舌》诗。韦鼎,历仕梁、陈、隋三朝。在陈朝,拜黄门郎,曾作聘使出使北周。此诗即作于出使时。百舌鸟的啼叫富于变化,犹如百鸟鸣啭,故名。立春后开始啼叫,夏至后即无声,故杜甫诗说:“百舌来何处,重重只报春。”(《百舌》)据此,又可确定为作于立春至夏至期间,最有可能作于“重重只报春”的春季。
首句中的“万里”连着两头,一头是诗人原来为官与居住之地——陈朝的京城建康(今江苏南京),另一头是出使所到之地——北周的京城长安(今陕西西安);“风烟”,指节物风光,“风烟异”是诗人初来乍到长安时的一个笼统然而强烈的印象,一个“异”字道尽了诗人置身异地的陌生感觉,内心的孤寂、乡思的萌生无不包孕其中。次句从“异”字的对面翻出:在风烟不同、物物皆殊的长安,忽然听到了熟悉的鸟鸣声,诗人的乡心进一步受到了激烈的震荡。“忽”字言其突如其来,不期而遇,“惊”字极写对心灵刺激的强烈。陌生的异地,本是产生乡思的一片沃土,熟悉的故乡事物又突然在眼前出现,则更能摇荡性灵,激发起更为强烈的乡情。诗人对此深有体会,又深谙艺术表现的辩证法,便似承若转地表现了自己的这一独特的感受。
后两句从“惊”字化出。一鸟相惊,诗人的乡情便波翻浪涌,几至于难以自持,但诗中却并不明言,而是化作痴语,以责备百舌鸟的口气说出:“那(哪)能对远客,还作故乡声!”“远客”,诗人自谓。“远客”本自思乡,百舌鸟鸣声如旧便会加重“远客”的乡情,故以“那(哪)能”的反诘语气词以强调自己内心已不胜乡情的沉重负担。表面上说鸟,实际上写人;字面上只是说不能听鸟鸣,骨子里却是写郁积下的过于浓烈的乡情。感情的表现婉曲有味,摇曳生情。
抒写乡思的作品往往容易流于空泛。此诗的作者却善于抓住深切体验过的最富于包孕的一刻,从在异地听到鸟鸣声的角度切入,构思具体而微,表现委婉曲折,从而使此诗获得了鲜明的艺术个性与独特的艺术价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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