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风》(羽檄如流星)古诗全文
羽檄如流星,虎符合专城。喧呼救边急,群鸟皆夜鸣。
白日曜紫微,三公运权衡。天地皆得一,澹然四海清。
借问此何为,答言楚征兵。渡泸及五月,将赴云南征。
怯卒非战士,炎方难远行。长号别严亲,日月惨光晶。
泣尽继以血,心摧两无声。困兽当猛虎,穷鱼饵奔鲸。
千去不一回,投躯岂全生。如何舞干戚,一使有苗平。
《古风》(羽檄如流星)古诗赏析
胡震亨《李诗通》云“此篇咏讨南诏事,责三公非人,黩武丧师,有慕益、禹之佐舜。”此诗所叙“楚征兵”、“云南征”,与史籍所载天宝十年四月征讨南诏事相合,当为天宝十年(751)夏所作。南诏(在今云南大理一带),是唐代西南地区以乌蛮为主体,包括白蛮等族建立的一个少数民族政权。它从开元末年开始强大,在唐朝支持下统一六诏(均在云南西部),归顺大唐。后与唐发生矛盾,改附吐蕃。据史载,唐玄宗天宝九年(750),杨国忠荐举鲜于仲通为剑南节度使,仲通残暴寡恩,欺压西南少数民族,因此引起南诏的反抗。次年夏天,鲜于仲通发兵八万进行征讨,战于泸南,遭到惨败。可是杨国忠却为他隐瞒败迹,并大肆征兵以图报复。此诗即以这一事件为背景,通过艺术的概括,叙写了这次战争给人民带来的痛苦和灾难,抨击了朝廷穷兵黩武的错误举措。
开头四句渲染出征前的气氛:军情紧急,羽檄飞传;调兵遣将,一片忙乱;救边的喧呼声,惊得夜鸟乱鸣。鸟儿尚且担惊受怕,人更是惶惶不可终日。诗人以夸饰的笔墨,把一幅出征前紧迫忙乱的场景呈现在读者面前。“喧呼”乃喧嚷催逼之意,又以栖鸟惊鸣烘托之,更见其骚扰之甚。诗人对这次征讨行动的否定态度已暗含其中了。羽檄,即征兵的紧急文书,遇急事,在文书上插鸟羽,表示必须快速传递。虎符,指调发军队的凭证,以铜刻成虎形,一半留在朝廷,一半在州郡军政长官处,朝廷调兵时,必须拿朝廷的半个虎符与地方的半个虎符验合,才能调动。专城,即指州郡长官。
按照事件发展的顺序,接下去应叙写出征将士与亲人离别的场面,可是“白日”四句却突然笔锋一转,宕开一笔,勾勒出一幅四海承平的盛世景象:君明臣能,四海清澄;国泰民安,天下一统。这里的“紫微”、“三公”指皇帝和大臣。“天地皆得一”是由《老子》中的“天得一以清,地得一以宁”二句化出,即寰宇清平安宁之意。这样一幅玉宇清澄的景象与前面描绘的战争气氛很不谐调,形成了鲜明的对照。这就使人们不禁会产生这样的疑问:为什么在这样的太平盛世会突然爆发战争呢?诗人虽然并没有明确回答,但讥讽之意已尽在不言中了。
“借问”四句补叙这次军事行动的本事。“楚征兵”、“云南征”即指征南诏事。《资治通鉴》天宝十载四月,“剑南节度使鲜于仲通讨南诏蛮,大败于泸南。„„制大募两京及河南、北兵以击南诏。人闻云南多瘴疠,未战,士卒死者什八九,莫肯应募。杨国忠遣御史分道捕人,连枷送诣军所。„„于是行者愁怨,父母妻子送之,所在哭声振野。”“借问”乃明知故问,沈德潜云“天下清平,不应有用兵之事,故因问之”(《唐诗别裁》,谴责之意,已十分明显了。
“怯卒”以下六句,写士卒与亲人别离之惨状,是诗人浓墨重笔着力刻画之处。出征士卒皆为强行捕来的普通百姓,未经战阵,故云“怯卒”,本不堪行;南方又多瘴疠,未战即死者什八九,尤不可去。而朝廷必驱而往之,这不啻是白白送死,所以生离也即死别。分别时悲惨之状,也就可想而知了。“长号”之声,使日月都蒙上一层凄惨的色调,可见怨愤之气冲天之状;泪尽继之以血,心碎哭亦无声,足见悲痛欲绝之情。短短几句就把离别的场面写得声情并茂,撼人心魄。杜甫《兵车行》所描绘被征者与亲人离别时的情景,与此诗同出一辙,可参读。
“困兽”四句写驱民于虎口的结果。以“困兽”、“穷鱼”喻“怯卒”,以“猛虎”、“奔鲸”喻悍敌,形象极为鲜明。虎乃兽中之王,一般的野兽都难以对敌,何况疲困之兽;鲸乃鱼中之巨,一般的鱼类都难以逃脱,何况力穷之鱼。诗人有意使疲弱之“怯卒”与桀悍之强敌相对,因而不敌之势也就不言自明了。这两句以夸饰的笔墨,形象的比喻,鲜明的对照,为下面两句作了有力的铺垫,因而“千去不一回,投躯岂全生”的结果也就勿庸置疑的了。
末二句用典。据《帝王世纪》记载,有苗氏部落不受舜统令,禹欲伐之,舜却不同意使用武力,并且说:“我德不厚而行武,非道也。”于是修内政三年,执干(盾)戚(斧)而舞,有苗氏便服威怀德而归顺。诗人用这个典故藉以批评当权者“不能敷文德以来远人”(萧士赟《分类补注李太白诗》)。当时,唐军大举南下,南诏王曾表示谢罪,愿意归还掠夺的人口和财物,并修复云南城。如果唐王朝能审时度势,有利有节,可能会有个较好结果。但当时杨国忠等却不接受南诏请求,一味迷信武力,结果遭到惨败。诗中隐含着这层意思。至此,全诗的主旨便豁然轩露。
这首诗在谋篇布局上颇具匠心。按照事件发展的顺序,当先写事件的缘起,次写出征前的形势与气氛,然后再写出征时亲人离别的情景。可是,诗人却先截取出征前的一个特写镜头为开端,使作品一落笔就警动有势,一下子就抓住了读者。接着又宕开一笔,勾勒出一幅承平景象,使作品舒卷自如,意味深长。然后才补写事件的本事、离别的场面和必然的结果。最后用典,点醒主旨,又与“白日”四句遥相呼应。这样的安排,避免了平铺直叙,又使作品显得错落有致,迂回盘旋,跌宕起伏,使人有回肠荡气之感。
李白一生胸怀“申管、晏之谈,谋帝王之术,奋其智能,愿为辅弼,使寰区大定,海县清一”的理想,始终向往建功立业。天宝初被唐玄宗逐出长安后,虽陷入迷惘和痛苦,曾浪谑诗酒,但他始终关注现实政治,这首反映南诏之役的诗就是一个明证。它生动表达了李白忧国忧民、反对统治者不恤民力、穷兵黩武的进步思想,与同时代的高适等人为南诏战争大唱赞歌,形成鲜明对比。从此诗中我们不得不钦佩大诗人李白可贵的政治品格和严肃的现实主义创作态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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