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永《破阵乐（露花倒影）》诗词注释与评析

破阵乐（露花倒影）

露花倒影，烟芜蘸碧，灵沼波暖。金柳摇风树树，系彩舫龙舟遥岸。千步虹桥，参差雁齿，直趋水殿。绕金堤、曼衍鱼龙戏，簇娇春罗绮，喧天丝管。霁色荣光，望中似睹，蓬莱清浅。时见。凤辇宸游，鸾觞禊饮，临翠水、开镐宴。两两轻舠飞画楫，竞夺锦标霞烂。罄欢娱，歌《鱼藻》，徘徊宛转。别有盈盈游女，各委明珠，争收翠羽，相将归远。渐觉云海沉沉，洞天日晚。

【注释】

《破阵乐》：唐教坊曲名，《宋史·乐志》注正宫调，《乐章集》注林钟商。此调有数体，以柳词为正体。此词所写景观全在金明池与琼林苑，为柳永曾亲历亲见者，当写于庆历元年至二年在汴京任时，至如究竟作于哪一年，则无从确考。“露花”句：谓带露的花在水中映出倒影。烟芜蘸碧：笼罩在一片淡淡雾中的青草，挨着池中的碧水。灵沼：见前《满朝欢·花隔铜壶》阕注。此指宋琼林苑中之金明池。池在顺天门街北，周围约九里三十步。“金柳”句：谓垂柳呈现出一片金黄色，在风中摇曳。“系彩舫”句：谓远远望去，对岸系着供皇帝乘坐的龙舟与准备供戏游的彩船。千步虹桥：谓长长的虹桥。古人以步为度量单位，一步为五尺。虹桥，拱桥。参差雁齿：谓虹桥上的台阶高低排列如雁齿般整齐。雁齿，喻排列整齐之物。水殿：营建于水上之亭殿。金明池有水殿。金堤：旁植柳树之堤。“曼衍”句：见前《柳初新·东郊向晓星杓亚》阕注。“簇娇春”句：聚集着一群穿着娇艳来闹春的美女。喧天丝管：谓音乐声喧天。“霁色”三句：天气晴朗，花木沐浴在春风中，光泽鲜亮；一眼望去，金明池好象唐代的蓬莱池水一般清澈。荣光，花木的光泽。蓬莱，指蓬莱池，在陕西长安县东蓬莱宫附近。蓬莱宫，唐宫名，原名大明宫，高宗时改为蓬莱宫。清浅，清澈而不深。此处为偏义，指清澈。时见：意谓突然看见，不期然而看见。凤辇宸游：谓皇帝出游。凤辇，皇帝所乘之车。宸，北极星所在为宸，皇帝如北极之尊，故后借用为皇帝所居，又引申为皇帝的代称。“鸾觞”句：谓举杯与群臣共饮禊宴酒。鸾觞，刻有鸾鸟花纹的酒杯。禊饮，祓禊之后的饮宴，详见前注。翠水：清莹的水。镐宴：即天下太平君臣同乐的御宴。《诗经·小雅·鱼藻》：“王在镐，其乐饮酒。”郑玄笺：“天下平安，万物得其性。武王何所处乎？处于镐京，乐八音之乐，与群臣饮酒而已。”后以“镐宴”、“镐饮”代指天下太平，君臣同乐。此指皇帝宴群僚的禊宴。舠：形如刀之小船。“竞夺”句：谓夺锦标之戏的场面，就像彩霞般烂漫。罄欢娱：尽情欢娱。《鱼藻》：《诗经》中歌颂武王的诗篇。《诗序》曰：“王居镐京，特不能以自乐，故君子思古之武王焉。”“各委”二句：每个人都佩垂着明珠，争着去拾河岸边的翠羽。委，委佩，委垂。翠羽，翠鸟的羽毛，可作饰物。云海沉沉：谓高远空阔的天空渐渐昏暗起来。云海，指高远空阔的天空。洞天：道教称神仙居处，意谓洞中别有天地。后泛指风景胜地。

【评析】

词写禊饮盛况，音调谐婉，叙事闲雅，疏中有密，动中有静，为柳词中名篇。上片首三句写金明池水波平如镜，且用一击两鸣之法，仅言“露花倒影，烟芜蘸碧”，即知其波平如镜矣。“金柳”五句由远及近，写景如画。“霁色”三句与篇首呼应，收束上片。下片则另开生面，写皇帝与民同乐。“时见”四句密处能疏，一句一意，紧逼直下。“别有”四句又于大热闹处写一大静场，别有情致。“渐觉”收束全词，余音袅袅。全词丝丝紧扣，一丝不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