纳兰性德《临江仙（飞絮飞花何处是）》诗词注释与评析

临江仙（飞絮飞花何处是）

寒柳

飞絮飞花何处是，层冰积雪摧残。疏疏一树五更寒。爱他明月好，憔悴也相关。最是繁丝摇落后，转教人忆春山。湔裙梦断续应难。西风多少恨，吹不散眉弯。

【注释】

春山：女子之眉黛，古代女子画眉有远山之形状，称远山眉。此处由柳叶细长如眉而思及心爱女子。

湔裙：湔，洗。古代传说女子生产前如果渡河漂洗衣裙则产子必易。此处性德以“湔裙”谓妻子卢氏死于难产。

【评析】

此为咏物词。柳为古代诗词中的常见意象，诗人、词人常借此抒发伤春惜别依依不舍之意。然性德此词颇能避熟就新，词人回避了柳树最美的季节—春天，而是以“寒柳”为焦点，写冰雪摧残下的柳条，已不见了轻舞飞扬的柳絮，只留下一树的寒冷，一树的憔悴。“疏疏一树五更寒”，看似淡然，实则言之有物。词之上片写景，下片转入抒情。由柳条的细长联想起心爱女子的眉黛，结尾两句更是点出题旨“西风多少恨，吹不散眉弯”。则词人乃托柳以寓意，明为咏柳，暗则寄寓刻骨铭心之相思，可谓“情词兼胜”，读之荡气回肠。难怪清代词学家陈廷焯以此篇为性德压卷之作，以其真可与晏几道、欧阳修相伯仲也。将此阕理解为悼亡之词亦未尝不可。性德集中悼亡词数量极多且均以真情、深情、痴情为内核，技巧辅之，几乎每阕都有不同写法，通过构建不同意象，营造出不同意境，并无雷同，几乎首首堪称佳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