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 李彬
一个城市有一个人
两个城市有一个向度
寂寞的外套无声地等待
陌生的旅行
羞怯而无端的前进
去报答一种气候
克制正杀害时间
夜里别上阁楼
一个地址有一次死亡
那依稀的白颈项
将转过头来
此时你制造一首诗
就等于制造一艘沉船
一棵黑树
或一片雨天的堤岸
忍耐变得莫测
过渡的谜语
无法解开的貂婵的耳朵
意志无缘无故地离开
器官突然枯萎
李贺痛哭
唐代的手再不回来
柏桦
“一个城市有一个人/两个城市有一个向度”,一个人表明是一个个体存在,城市则象征着群体存在,那么属于这个体和群体的生命的前行方向在那里呢?“寂寞的外套无声地等待”。寂寞的外套裹着的是生命的躯体,但既然是无声地等待,也可想象出这生命的躯体已失去了进取的活力,渐渐变成了一具冰冷的僵尸。这里,诗人给我们吐露了生命难言的悲凉。
生命的过程不过是“陌生的旅行”,而这旅行又决非是一次自由行动,人生路途的坎坷,生活风云的变幻,使生命只好自我压抑。而压抑必然是对生命的戕害,“克制正杀害时间”。生命要走向死亡,“夜里别上阁楼/一个地址有一次死亡”,诗人极力渲染对生存的神秘感和对死亡的恐惧。死亡的阴影笼罩着生活,也许只有在你快走完生命历程时,才敢回首往事。
“一艘沉船”,“一棵黑树”,“一片雨天的堤岸”,这三个意象均涂抹了一层灰暗的色彩、它所给予人的只能是绝望、无聊、孤寂的感觉,而这就是生命所制造的诗篇。生命的绿色在何处?生命的诗意难道就是这样一幅黯然的景致!至此,诗人对生命的种种悲哀便不言而喻了。
但生命还没有彻底毁灭,于是只好默默地忍耐,但渐渐“忍耐变得莫测”,想穷究生命的意义,而生命之谜不过是“无法解开的貂婵的耳朵”。人类的理性已走向穷途,而生命意志却在随意捉弄人生。
无法承受人生的种种不堪,或者是生命消亡,或者是生命虽存,精神已绝。随着“诗鬼”李贺的一声悲鸣,那逝去的岁月伴着沉闷的生命铸成了人生说不尽的哀怨,那古代诗人高昂的激情和浪漫的心灵也成了一去不复返的历史。
借诗的形式来对生命哲学进行阐释,给人的感受是真切深沉的。而以《悬崖》为题,不仅点明全诗的主旨,也恰切表达了诗人对生命的理解,这种理解可以看作是哲学的诗化,而这也是此诗最精妙绝伦之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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