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克木：肖像

作者： 李怀亮

你的像片做了我的镜子，

我俩的面容在那儿合成一个。

我在热闹场中更感到孤独，

到无人处却并不寂寞，

因为我可以对你私语，

我有那些说不尽的回忆。

记得我拾过你遗下的手帕。

记得我闻过你发上的香味。

记得我们交换过一些红叶。

记得我听过你念书，看过你写字。

记得我们并肩走过百级阶梯，

记得你那时的笑，那时的春衣。

我要喊你的名字却不让你知道。

我要数说你却不怕你生气。

我要对你讲些当面说不出的话，

却并不脸红，也不侷促，也不忸怩。

因此我愿在无人处对着你，

看你的迷人的永远的微笑。

金克木

这是一首抒写男女恋爱的情诗。但本诗不在写恋爱本身而在于写诗人在恋爱中的体验、感受。从“我拾过你遗下的手帕”到“我们交换过一些红叶”，写出了由爱情初潮时的羞涩与激动到海誓山盟的过程(“我们交换过一些红叶”，象征着两颗赤热的心的交流)。而在这个过程中，最重要的即心灵的沟通和感情的交流(“我拾过你遗下的手帕”)，也就是爱。

“你那时的笑，那时的春衣”，你念书的声音、写字的姿势，都成为我回忆的源泉并让我陶醉，是因为那些全是美的，代表了美。诗中第三，四节连续六个“记得……”排比句，粗看似显直露和平淡，但却正是在平淡中显示了含蓄和韵味——这两节所表达的正是诗人对爱与美的呼唤。

既然像片上的你能引起我那些说不尽的对于爱与美的回忆，“你”似乎也就成了爱与美的化身，我愿把你做为我的镜子，与你“在那儿合成一个”。“我在热闹场中更感到孤独”，然而在你面前“却并不脸红，也不侷促，也不忸怩”，因为我有“你”陪伴，有那些说不尽的回忆，有着丰富的精神世界，我可以在这精神世界中遨游。“我”并不是为了得到一位现实中的恋人，因此，“我要喊你的名字却不让你知道／我要数说你却不怕你生气。”我对于爱与美的追求是无私的、永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