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 吴奔星
我们并立天河下。
人间已落沉睡里。
天上的双星
映在我们的两心里。
我们握着手,看着天,不语。
一个神秘的微颤
经过我们两心深处。
宗白华
宗白华是“五四”时期最早开创“小诗”这一自由诗体的诗人。他善于利用小诗写景、抒情、议论(通过形象表达哲理)。他能借景抒情,做到情景相生,融为一体。象《我们》这首诗,便是他代表作。
诗的头两行,突出“我们”,点明题目。“我们”本是“人间”的组成部分,但诗人却把“我们”从“人间”分离开来,说“人间已落沉睡里”,“我们并立天河下”。众人皆睡,“我们”独醒,而且“并立”在“天河下”,使人联想到两句唐诗:“七月七日长生殿,夜半无人私语时。”(白居易《长恨歌》)唐明皇与杨贵妃还窃窃私语,“我们”则只是“并立”,一言不发,真是“此时无声胜有声”,呈现一个夜深人静的幽静的境界。这是诗人对传统诗词的继承、发展,有所创新。更可贵的是,三四两句接踵而来。本是“我们”两人仰望天河的牛郎和织女。但是诗人不这么说,而是说:“天上的双星/映在我们的两心里。”似乎“天上的双星”下落,掉在“我们的两心里”,融为一体。本来,“我们”是主体,“双星”是客体。假如只是说:“我们”仰望“双星”,“双星”仍是被动的“客体”,人人都会说,不足为奇。诗人不这么说,却反客为主,使“客体”——“双星”由被动变主动,不说我们望见牛郎织女,而说牛郎织女“映在我们的两心里”。“双星”与“两心”合而为一,融为一体。诗人的惊人的想象,完成了借景抒情,情景交融的任务。诗人是美学家,通过形象的创造,给人以“美”的享受。当此之时,“我们握着手,看着天,不语。”“我们”是幸福的、快乐的。
但是,众所周知,牛郎与织女的聚会,只能一年一度。尽管“人间”的文人说什么“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天数。”但毕竟还是会少离多。尽管说什么“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引词为宋秦观的《鹊桥仙》)毕竟是遗憾的。诗人虽发挥了浪漫主义的想象,“双星”“映在”两心”,还是要使“我们”在幸福的幽会中面向现实:“一个神秘的微颤/经过我们两心深处。”神秘的微颤,经过我们两心深处,表明“我们”虽处于幸福之中,仍有不幸的阴影笼罩着心头。男女青年的自由恋爱仍有许多人为的顾虑。
诗写得十分含蓄、精炼,而且形象生动,耐人寻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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