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屈原·国殇》原文、注释与赏析

屈原·国殇

屈原名平，字原，公元前340年出生于楚国贵族家庭。青年时阅读了大量天文、地理、历法、农业、文学、艺术方面的著作。二十多岁时，根据祭神歌词改写的《九歌》传遍全国。其学问和才干博得楚怀王赏识，任命为左徒。从政后，极力主张实施变革，任用贤能，富国强民。但变法开始就遭到楚国贵族集团的仇恨和排挤。怀王误信谗言，将其降为“三闾大夫”。屈原虽然降职了，但对楚国的命运仍十分关注。当秦国派张仪来游说时，屈原冒死进宫劝说怀王。当怀王要与秦王会盟时，屈原流泪进行劝阻，但都遭到子兰一伙的阻拦，怀王被软禁死在咸阳。屈原寄希望于刚即位的顷襄王能变法强国，但顷襄王比怀王还要昏庸，把屈原赶出朝廷，放逐汉北。楚国濒临灭亡，屈原悲痛之余投汨罗江而死。

屈原一生创作了大量诗篇，有《离骚》《九歌》《天问》《九章》等25篇。屈原是我国文学史上第一位伟大爱国诗人，其作品是我国浪漫主义诗歌的源头，是继《诗经》后我国诗歌史上的另一个高峰。屈原以他爱祖国、爱人民的高贵品格和光辉灿烂的诗篇，对中华民族的精神文明和文学传统的形成产生了极大影响，在我国文学发展史上享有崇高地位。

操吴戈兮被（pī）犀甲，车错毂（gǔ）兮短兵接。

旌蔽日兮敌若云，矢（shǐ）交坠兮士争先。

凌余阵兮躐（liè）余行（háng），左骖（cān）殪（yī）兮右刃伤。

霾（mái）两轮兮絷（zhí）四马，援玉枹（fú）兮击鸣鼓。

天时怼（duì）兮威灵怒，严杀尽兮弃原野。

出不入兮往不反（fǎn），平原忽兮路超远。

带长剑兮挟（xié）秦弓，首身离兮心不惩。

诚既勇兮又以武，终刚强兮不可凌。

身既死兮神以灵，魂魄毅兮为鬼雄！

【题解】《国殇》是《楚辞·九歌》中的一篇。《九歌》是屈原据民间祭神乐歌改作或加工而成，共十一篇：《东皇太一》《云中君》《湘君》《湘夫人》《大司命》《少司命》《东君》《河伯》《山鬼》《国殇》《礼魂》。多数篇章皆描写神灵间的眷恋，表现出深切的思念或所求未遂的哀伤。

【注释】1.殇：指未成年而死或死难的人。2.国殇：为国捐躯的战士。3.吴戈：吴国制造的戈，因锋利闻名。4.犀甲：犀牛皮制作的铠甲。5.毂：泛指战车的轮轴。6.短兵：指刀剑一类的短兵器。7.敌若云：敌兵众多如云。8.矢交坠：敌我双方对射出的箭相互交错坠落。9.凌：侵犯。10.躐：践踏。11.行：行列。12.骖：在两旁驾车的马。13.殪：倒地而死。14.霾：通“埋”。15.絷：绊住。16.袍：鼓槌。17.天时：指上天。18.天时怼：指上天都怨恨。19.威灵：威严的神灵。20.严杀：严酷的厮杀。21.反：通“返”。22.忽：不分明。23.秦弓：指秦地制造的良弓，射程远。24.首身离：身首异处。25.心不惩：壮心不改，勇气不减。26.惩：终止。27.神：精神。28.鬼雄：战死了，魂魄不死，即使做了鬼也要成为鬼中的豪杰。

【串译】手持着吴戈啊身披犀甲，战车交错啊刀剑相砍杀。旌旗蔽日啊敌军多如云，飞箭交坠啊士卒勇争先。犯我阵地啊践踏我行伍，左骖死去啊右骖被刀伤。埋住两轮啊绊住四匹马，手抱玉槌啊敲打起战鼓。天昏地暗啊威严神灵怒，残酷杀尽啊尸首弃原野。出征不回啊前进不复返，平原迷漫啊路途很遥远。佩带长剑啊挟着强弓弩，头身分离啊壮心不更改。其是勇敢啊富有战斗力，始终刚强啊没人能侵犯。身躯已死啊精神永不亡，您的魂魄啊为鬼神之英雄！

【赏读提示】本诗取民间“九歌”祭奠之意，以哀悼死难的爱国将士。开篇描写残酷的战争厮杀场面，人们仿佛看到手持锋利吴戈、身披犀牛铠甲的威武战士；看到战车交错的激烈拼杀，嗅到肉搏的血腥和残酷；敌军来势汹汹，战旗遮蔽了天日，大队人马像乌云般压过来；敌我双方对射，那密集的箭破空乱窜又纷纷落地，战士们在箭雨中奋勇争先；敌军侵入了我方的阵脚，进而践踏了我军的行列，左右的骖马或倒地而死或身受重伤；主将战车陷入泥土之中，战马被绳索绊住；主将仍然锤击着战鼓督军奋勇向前；两军厮杀得天昏地暗，上天都为之怨恨了，神灵为之震怒了，整个原野布满了战士们的尸骸……以诗歌的形式表现战争场面，虽不如小说那么具体细致，更不如影视作品给人以真实的画面感，但读者随着跳跃的诗句，在想象与联想中结构着一个又一个场景却也更具自由度。于有限的字句中留给读者无限的空间，也激发起读者高昂的情感。

善于用夸张的语态制造战争场面和气氛，烘托战争的严酷与悲壮，表现将士们惊天地泣鬼神的牺牲精神，是此诗诵读的基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