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丽·咏白菊》漱玉词赏析

多丽·咏白菊

小楼寒，夜长帘幕低垂。恨潇潇、无情风雨，夜来揉损琼肌。也不似、贵妃醉脸，也不似、孙寿愁眉。韩令偷香，徐娘傅粉，莫将比拟未新奇，细看取、屈平陶令，风韵正相宜。微风起，清芬酝藉，不减酴醿。渐秋阑，雪清玉瘦，向人无限依依。似愁凝、汉皋解佩，似泪洒、纨扇题诗。朗月清风，浓烟暗雨，天教憔悴瘦芳姿。纵爱惜、不知从此，留得几多时。人情好，何须更忆，泽畔东篱。

【评说】

况周颐《珠花簃词话》云：“李易安《多丽·咏白菊》，前段用贵妃、孙寿、韩掾、徐娘、屈平、陶令若干人物，后段雪清玉瘦、汉皋纨扇、朗月清风、浓烟暗雨许多字面，却不嫌堆垛，赖有清气流行耳。‘纵爱惜、不知从此，留得几多时’三句最佳，所谓传神阿堵，一笔凌空，通篇俱活。歇拍不妨更用‘泽畔东篱’字。昔人评《花间》镂金错绣而无痕迹，余于此阕亦云。”窃谓此篇铺排写来，颇嫌堆砌，并无太出色处，只是一番摇曳，煞是令人感其流转本事，“清气流行”云云，略得意思，但所谓传神之句，却非地道，以余观之，未若“渐秋阑”三语，更韵味无尽。白菊以潇洒之风姿、飘逸之神采出胜，而具高人隐士之气质，使人观之而有出尘之想，李易安此作但多用故实，抒写情思，于此之类，并未特出。文学之事，其最低之限度为以情动人，就诗词而言，所谓形散神不散，其所维系而一以贯之者，则无非有二：一则格律，则外在率以押韵为最基本者，内在率则情与气之交响；一则个性性情，其极致为“无我之上之有我之境”。舍此二者，不必言文学；舍此后者，不必言深闳伟美之文学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