怨王孙
梦断漏悄,愁浓酒恼。宝枕生寒,翠屏向晓。门外谁扫残红?夜来风。玉箫声断人何处?春又去,忍把归期负。此情此恨,此际拟托行云,问东君。
【评说】
此作以词牌点题。沈际飞《草堂诗馀》正集卷一云:“通篇四换韵,有兔起鹘落之致。”是也,先仄后平声韵,更有无限之意味衬托出。诸番景致,都是种种不堪情绪。上片铺垫,“梦断漏悄”,夜里无眠,一种寂寞滋味,更兼“愁浓酒恼”,“恼”也者,其为酒乎?借酒消愁,而愁更愁,愁之无奈,以酒为恼,其恼亦在彼不在此,亦唯是之故,其恼而不注目于其人,是其恼本寂寞无聊赖之所生,认真不得,亦无法坐实,故借此为口吻耳。“宝枕生寒”,岂但为物理之温度哉;而“翠屏向晓”,潜寓时间之推移,如此长夜,惯是消煞人也。“门外”两句,何其惨淡!何其惨淡之中,又何其惊艳,何其感伤而抱憾!惨淡惊艳之两相对照,中间多少无奈,却故意将口吻说得轻倩。下片径直将愁怨道出,“玉箫生断”,而思难断,一声“人何处”,无限凄楚幽怨。“春又去”两语,更就深里说幽怨。“此情此恨”,是有情而有恨,情与恨相交织,如何说得明理得清?“托行云”、“问东君”,正责天地造化之意,总是为辜负一片大好时光,自怜自惜、自怨自尤。想古人更无手机、网络,随时以通讯息,嘘寒问暖,便愈见可怜。而吾国古代诗词中之诗意,确乎植根于农耕经济之科技不发达时代,以封闭(因而保守)为特征,则必然崇尚平和、消极、柔弱之色彩,以情境为二因素之意境理论,即因此而得成就。若“神味”一义,则以性情(精神)、细节为核心之二因素,始终植根于最鲜活之现实世界,而尤适用于20世纪以后之吾国社会,文艺勿论,即今日网络纷纷繁繁针砭现实之各种图片、文字,无不直接于现实世界而具特殊之内涵,令人睹之心领神会,即“神味”一义矣——此义须与“意境”(或王国维先生之“境界”说,是为“意境”理论之集大成形态)比对观之,然后知网络世界之所彰显为“神味”而非“意境”也矣。若与论乎文学,则莫言之《生死疲劳》、《丰乳肥臀》、《蛙》之类,皆“神味”彰显而澎湃汪洋之作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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