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语修辞手法系列「什么是婉曲」

婉曲

[定义] 运用委婉、曲折、含蓄的话语暗示本意的一种修辞方式。又称委婉、婉转、折绕。陈望道先生在《修辞学发凡》里提出过两种辞格：婉转格和折绕格。

“婉转”的说明是：说话时不直白本意，只用委曲含蓄的话来烘托暗示的，名叫婉转辞。

“折绕”的说明是：有话不直直截截地说，却故意说得曲折、缴绕的，名叫折绕辞。

有学者认为，两者有点差别：婉转侧重于含而不露、引而不发，或用委婉的措辞表达本意；折绕的本意是明白的，其侧重点不在含蓄，而在取得幽默、风趣的作用，或在加强语言的表现力。但是，两者共同点都在于不直接说出本意，较难分清，因此，在《发凡》的基础上，根据它们的特点，把它们合成为一种辞格，叫婉曲。

[例释] 婉曲按语言内部结构方式可以分为两类：

(1)婉言。特点是不直接说出本意，而故意换一种说法，婉转含糊地暗示出本意。从着重在含而不露、引而不发、故意用委婉含蓄的措辞表达本意的角度，又称婉辞、婉转。

例1：周繁漪：(停一停)你在矿上做什么呢？

周冲：妈妈，你忘了，哥哥是专门学矿科的。

周繁漪：这是理由吗？萍！

周萍：(拿起报纸)说不出来，像是家里住得太久了，烦得很。

周繁漪：(笑)我怕你是胆小吧？

周萍：怎么讲？

周繁漪：这屋曾经闹过鬼，你忘了？(曹禺《雷雨》)

例1周繁漪故意说些“你是胆小吧”、“这屋曾经闹过鬼，你忘了”等含糊曲折的话，周冲当然听不懂，周萍却在这种婉言的暗示里心虚气急了。

(2)曲语。特点是不直接说出本意，而故意用描述与本意相关的事物来烘托本意。就着本意原来很明白却不直接说出，而故意折过来绕过去说的角度，又称折绕。

例2：孔乙己一到店，所有喝酒的人便都看着他笑，有的叫道：“孔乙己，你脸上又添上新伤疤了！”(鲁迅《孔乙己》)

例2“又添上新伤疤了”指的是本意“又挨了打”，这里用与“挨了打”相关的事物“添上新伤疤”来描述，烘托出本意来。不过，酒店喝酒的人采用曲语，并非真心为孔乙己着想，或避免让他刺激，而是找出挨打的直接结果“又添上新伤疤了”来取笑他，这更鲜明地揭示了世态的炎凉和孔乙己的悲剧。

[辨析1] 婉曲与避讳。两者都有不直白本意、迂回曲折的特点。区别是：

(1)婉曲运用范围广泛，凡不直白本意的，都可以借用暗示、烘托的方法来表意，说话人的本意含而不露，意在言外，听者需揣摩咀嚼才能得其意，例如：“几年不见，她的眼角和额头上增添了好多岁月流逝的痕迹。”句中不直接说“皱纹”，而用“岁月流逝的痕迹”来委婉达意，抒情式的笔调避免了“皱纹”一词可能带来的感伤；避讳运用范围窄，限于忌讳、不吉、不洁、不雅的事物，犯忌触讳不便直说而采用的表达方式，对象范围较窄。

(2)婉曲带主动性，主观上有意让意思含混或意在言外，使人思而得之；避讳带强制性，常常受制于政治制度、宗法礼教、伦理道德、传统习惯、交际对象等对语言强制性的要求，不得已而为之。

(3)婉曲是含而不露，有含蓄而鲜明的感情色彩；避讳因是不得已而为之，竭力掩盖起感情，对忌讳的事物，要么淡化，要么美化。

有的修辞专著把以下出自曹禺《日出》的例子或看为婉曲，或看为避讳，甚至在同一本书内又算婉曲又算避讳。

例3：方达生：竹均，怎么你现在会变成这样——

陈白露：(口快地)这样什么？

方达生：(话被她顶回去)呃，呃，这样地好客——这样地爽快。

陈白露：我原来不是很爽快吗？

方达生：(不肯直接道破)哦，我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我说，你好像比从前大方得——

陈白露：(来得快)我从前也并不小气呀！得了，别尽拣好听的话跟我说了。我知道你心里是说我有点太随便，太不在乎。你大概有点疑心我很放荡，是不是？

方达生面对久别恋人陈白露的现状，惊异而痛心，为了不刺伤对方的自尊心，避免唐突，几次艰难地选择好听的话语“好客”、“爽快”、“大方”，试着来规劝。这是美化式的避讳，不是婉曲，也不宜又看作婉曲又看作避讳。

[辨析2] 婉曲与避实。见“避实”条。

[辨析3] 婉曲与辩言。见“辩言”条。

[辨析4] 婉曲与含蓄。见“含蓄”条。

[辨析5] 婉曲与回避。见“回避”条。

[辨析6] 婉曲与曲指。见“曲指”条。

[辨析7] 婉曲与闪避。见“闪避”条。

[辨析8] 婉曲与双关。两者都有不直白本意、含蓄的一面。区别是：

(1)婉曲用委婉、曲折、含蓄的话语暗示或烘托出本意，说的都是与本意有关的事物；双关则一定要关涉到两项，表层说的是一回事，深层的本意却是另一回事，表层说的意思与深层的本意没有必然联系。

例4：秋菊，洪湖就要天亮了！(歌剧《洪湖赤卫队》)

这里的“洪湖就要天亮了”指洪湖快要解放了的意思。自然界的“天亮”与改变政权的“解放”当然没有必然的联系，因此，此例是双关，不是婉曲。

(2) 双关常利用词语的语音或者词义的条件构成双重意义，上例的”天亮”本身是多义的，是双关构成的条件；婉曲无须依靠词语的语音或词义这样的条件。

[辨析9] 婉曲与析数。见“析数”条。

[辨析10] 婉曲与折绕。见“折绕”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