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说改诗
以诗言志即心声,哪有千人一面呈。
同样文思同样事,各家风格各家情。
性无高下机具足,法纵等差天与成。
俗调骄矜淆物我,忝将私造压争荣。
诗者言志,心声也。诗法有高下,诗情无差等。人志咏为诗,即人之所欲有言也;人之所欲有言,即人之自我意识也;人之自我意识,即人之尊严所系也。诗者养德养格养气养志之道,岂有养德养格养气养志而芟荑人之自我意识之事罔顾人之尊严之理乎?故尊重原诗原意,非只斯文修养也,亦人之基本尊重也。
罗宾逊著名影片《死亡诗社》有言:“每个人的生命中都有一首诗。”
我辈学诗,终极目的即发掘个人生命中属于自己之诗,亦即成于自己风格个性阅历态度之诗,以此度之,诗本千人千面,实非千人一面。今之俗师,改诗全出己意,动辄越众而出自说自话,既无对原作之充分体察,亦无对己意之深入挖掘,徒玩弄格律、玩弄辞藻、玩弄意境,此类改诗,若不休矣,诗道汩没可立而待也。
日前余一弟子有悼亡母诗,虽初涉诗法,手段生疏,然用情之真挚,并不输于古来悼亡佳作。在某群中被某名师改得面目全非,深深伤害余弟子感情。此名师若看出悼亡之作,仍妄动手脚,是为不德;若根本就不曾看出此乃悼亡之作,是为不知;若根本无暇详审究竟是否悼亡之作,是为不义;若看得出悼亡本也不想大动手脚最终却不由自主改得面目全非,是为不才。“四不”即有一端,何以为人师?
余察滥改之因无非有三。
其一,改诗者自家便以假诗为宗,并不知诗即心声。诗本真情,全然以玩弄辞藻意境为能,是以改人诗丝毫不觉犯人情,故每每大刀阔斧以作为改而不以为意。
其二,改诗者自家以诗作心声,然精英主义作祟,以为人分南北佛性亦分南北,诗法高下诗情亦有差等,自家名诗人有诗情,彼等门外人不配有诗情,纵有诗情,亦不配顾惜。故每每大刀阔斧以作为改而不以为悖。
其三,亦深察彼等有诗情可谅,亦深感有必要顾惜彼等诗情,然能力有限,只能做自家诗说自家话,并无丝毫舍己随人因材施教之本领,又贪得诗名束脩,故强作之不以为非。
此三等,情志虽异效验皆同,实诗道蠹虫,贻害无穷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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