歌行道消思韩孟
歌行毁弃叹韩公,学问裁来济古风。
韵押散文终险仄,心违末法讳清通。
欲疏蹊径逾李杜,却入歧途昧拙工。
自此人情怕吟咏,便从格律强开蒙。
韩昌黎博闻强识,文采斐然,一代文宗,时人亦甚推许之。
然韩昌黎颇有自知之明,自以为“李杜文章在,光焰万丈长”,实难匹敌,便另辟蹊径,以学益诗,欲“以学问才力跨越李杜之上”,于是诗中载道,笔下无情,烂然学术,一脉贯通。铺叙为能,洋洋洒洒,随物赋形,不厌其烦,经史百家,都成佐料,奇绝险涩,文溢成诗。更剞劂拗牙,不耐卒读。惟《山石》等数篇略有可观。
昌黎之后,古风委顿,灵犀不再。虽有同时《长恨歌》《琵琶行》振作之,然乐天俊才横溢,非人能继,诗风高迈,更远常流,歌行一脉,再无椽笔。高岑之健,李杜之雄,王孟之逸遂成绝响。
自昌黎之后,以学干诗,滥于歌行,风致不再,汩没至今。偶有振作,难破藩篱,汉魏之道,遂陵替矣。
昌黎或“文起八代之衰”,然于歌行一脉,或肇千年汩没之端,个中干系,固有时势风气之限,然昌黎个人,亦不能全无干系。元和尚“怪”,实昌黎主导之。愈怪愈偏,愈偏愈奇,奇而不正,诗道殁矣。
至于今日,至有名师声称,古风歌行,须学识助之,始能有成,岂非昌黎遗弊使然?
由诗史量之,歌行衰落,实始于韩孟一派。即如昌谷异军突起,亦个性峭拔,不足师法。后人七古,多宗昌黎。挺出者,略法昌谷,俱险涩不畅,怪调支离。似吴梅村,取法《长恨歌》,为制《圆圆曲》,然才力去乐天太远,只略足观。盛唐歌行,终难为继,至于今日,竟成文物,良为可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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