略说“曲笔”
词如达意宁迂回,曲笔殊非典故堆。
若味永须风厚积,惟情激始韵偏裁。
全然水到渠成计,何必移花接木才。
争似涓流清见底,悠然转入此中来。
今人诗词,有尚曲笔者,每以直白浅易轻人。谓诗隐词婉,始是正宗。至于有话不好好说,堆砌典故,极尽假代者,以为非此不足以成其致。
殊不知曲笔婉致,本自然成,非刻意求。察诗词之曲,乃穷尽词锋后犹有未尽意,自然引申之曲,实则思路厚于言辞之必然,岂矫揉造作刻意得来。
略观前贤,惟词浅韵深,始味永声曲,隐于浅易,更回环激荡,此曲笔之至也。曲者,直言而极,戛然而止,声消势作,直入无名,是为曲笔之要也。
要之:不知我者谓我何求,词外之感弥天动地;逝者如斯不舍昼夜,词外之慨动魄惊心;坐看云起时,词外之致虚静沁脾;波撼岳阳城,词外之欲勃发移情。至如梅子黄时雨,兴起愁绪;微雨燕双飞,风致衷肠。凡此种种不一而足,皆穷尽词工欲求尽意,而意深词浅,至于余韵萦回。此不得不曲者也。
至如雕虫造境,故弄玄虚,做作其情,夸饰其言,味寡如水,词曲如麻,眩人眼目,惑人衷情,而邀曲笔隐词之名,诗中朽物,词里蠹虫,饶舌钓誉,毁弃斯文,此刻意之曲也。
是以,曲者,不得不然,非刻意使然。刻意使然,令人作呕;不得不然,令人神驰。
不从底蕴做功夫,只向巧技滥迂回,曲于晦涩,走火入魔,岂不哀哉?又以枉为直,据邪干正,以晦涩造作量人浅易清新,汩没诗道,何如其甚?
此辈不知雅正,妄相附会,又呼朋引比,沆瀣成势,良为可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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