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相思
—谁人不会唱相思
长相思,在长安。
络纬秋啼金井阑,微霜凄凄簟色寒。
孤灯不明思欲绝,卷帷望月空长叹。
美人如花隔云端。
上有青冥之高天,下有渌水之波澜。
天长地远魂飞苦,梦魂不到关山难。
长相思,摧心肝。
—李白《长相思》
长相思,诗意如题,是描写相思之苦的。
爱情是亘古不变的主题,古人写诗词也好,今人写故事也罢,很少有脱离男女情爱话题的。就算是谪仙李太白,也逃不出这个规律圈。
“长相思”亦是词牌名,自唐代开始,尤其是宋代的文人很喜欢以“长相思”为题拟写词作。比如白居易(汴水流,泗水流)、李煜(一重天,两重山)、陆游(暮山青,暮霞明)、欧阳修(花似伊,柳似伊)等等,其中有我最喜欢的清朝词人纳兰性德的《长相思》,那句“夜深千帐灯”让我铭记至今,奉为经典。
当然,李白的这首《长相思》不是词。而“长相思”这三个字最早出自汉代的无名氏古诗《古诗十九首·孟冬寒气至》。
孟冬寒气至
汉·无名氏
孟冬寒气至,北风何惨栗。
愁多知夜长,仰观众星列。
三五明月满,四五蟾兔缺。
客从远方来,遗我一书札。
上言长相思,下言久离别。
置书怀袖中,三岁字不灭。
一心抱区区,惧君不识察。
相比李白的诗,这首来得更加直白。不过汉代古诗通俗易懂是出了名的,跟白话也差不了多少了。妻子怀念出门在外的丈夫,收到丈夫的书信,“上言长相思,下言久离别”。
太白写相思,跟汉代古诗不同,别有一番滋味:
长相思啊长相思,我相思在长安城。
秋天莎鸡在金井阑边鸣叫,薄霜寒冷连竹席也发凉了。
夜晚对着孤灯思念她,卷起窗帘对着月空叹息。
美人如花似玉,仿佛相隔在云端。
上边是无边无际的蓝天,下面是浩浩汤汤的波澜。
天长地远,灵魂飞越是如此的辛苦。
关山重重,就算是灵魂在梦里相见也很艰难。
长相思,直摧人心肝。
太白的相思,是男思女。想着心中的美人,相思之苦直摧人心肝,那井边的莎鸡似乎也知道“我”的心中愁苦,不停地鸣叫着。诗中的“络纬”指的就是莎鸡,又叫纺织娘,类似于蟋蟀的一种昆虫,夏秋季节的晚上每每躲在角落里鸣叫。
而李白笔下的美人,在我看来和白居易笔下的琵琶女倒有几分相似。不过这个相似和长相无关,纯粹是那种朦胧的感觉。琵琶女“千呼万唤始出来,犹抱琵琶半遮面”,正如我们常说的“吊胃口”,半遮半掩的,带着几分神秘。《长相思》中的美人,如花似玉,却仿佛在遥远的云端,隔着云层遥遥相望,越想看越看不真切,不也给人一种神秘的感觉吗?至少对看诗的人来说,李白写这样一个令人相思得摧心肝的美人,却对她的长相没有着墨,潜意识就会让人觉得美人很美很遥远,并且还很朦胧。
很久之前有人问过我,李白的所有诗里面最喜欢哪一句。我回答,如果是整首诗,最喜欢的是《梦游天姥吟留别》,如果只是其中某一句,最喜欢的就是“美人如花隔云端”了。至于原因,其实我也说不上来,对方若是不加“最”字的话,我很有可能会贪婪地回答:全喜欢。
诗仙的诗,自然有独特的吸引人之处,而诗仙笔下的相思,怕是更能令人肝肠寸断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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