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 冯好勤 【本书体例】
【原文】:
騂騂角弓(1),翩其反矣(2)。兄弟昏姻(3),无胥远矣(4)。
尔之远矣,民胥然矣(5)。尔之教矣,民胥傚矣。
此令兄弟(6),绰绰有裕(7)。不令兄弟,交相为瘉(8)。
民之无良(9),相怨一方。受爵不让,至于己斯亡(10)。
老马反为驹(11),不顾其后。如食宜饇(12),如酌孔取(13)。
毋教猱升木(14),如涂涂附(15)。君子有徽猷(16),小人与属(17)。
雨雪瀌瀌(18),见曰消(19)。莫肯下遗(20),式居娄骄(21)。
雨雪浮浮(22),见曰流(23)。如蛮如髦(24),我是用忧(25)。
【鉴赏】:
这是一首王室父兄刺幽王疏远九族而亲近小人之诗。《诗序》云:“《角弓》,父兄刺幽王疏远九族而谗佞,骨肉相怨,故作是诗也。”《诗集传》也说:“此刺王不亲九族而好谗佞,使宗族相怨之诗也。”此诗的宗旨古今异议较少,只是在说法上略有不同而已。
全诗八章,分两部分。前四章为一部分,刺王疏远兄弟。首章写角弓不可松弛,喻兄弟不可疏远。诗云:“騂騂角弓,翩其反矣。”宋欧阳修从弓的体性上释之曰:“弓之为物,其体往来,张之则内向而来,弛之则外反而去”(《诗本义》)。这两句诗,正是以调利的角弓“弛之则外反而去”的形象,来比喻兄弟不可疏远。所以诗紧接着说:“兄弟昏姻,无胥远矣。”次章写上行下效。全章以国王的立足点出发,假设亲疏正反两种结果,即“尔之远”,“民胥然”;“尔之教”,“民胥傚”。这里虽然全是劝谰和教诲之言,但他所说的国王“兄弟友善”之理,已越出家庭的范畴,具有影响整个国家风气的作用,增强了说服力,深化了主题。三章写兄弟善恶亲疏之利害。此章以民众的角度立论,以“令”与“不令”两面首笔,在对比反衬中突出兄弟“善”受益,“不善”互相残杀的危害。四章写对不良兄弟的谴责。此章诗人以观者的身份,指责“民之无良”,不仅互相抱怨,而且忘恩负义,贪得无厌,“受爵不让”。尤其是“相怨一方”,一语破的,说“尽千古人情”(钟惺语)。这正如《易林·升之需》所言:“商子无良,相怨一方。引斗交争,咎以自当。”
后四章为一部分,刺王亲小人。五章写幽王失礼,不敬父兄。此章“取喻多奇”(姚际恒语),全章四句连用了“马”、“食”、“酌”三个比喻,无不形象、离奇、贴切。尤其是“老马反为驹”一语,以人拟物,更为奇特。既揭示了幽王无道,老少颠倒的现实,又指责了他不知优老体恤父兄。继而教导他如何优老,即应以“食宜饇”、“酌孔取”,待遇优厚,而今为王尽力,竟连起码的生活条件都保障不了,抱怨之情,溢于言表。六章写“小人道不长,宜以善道教人为善。”此章前两句以“猱”、“涂”喻小人之性,新颖奇巧。小人乐于不善,自有攀附的本性。如猿猴上树不用教,泥巴涂泥自沾牢。而当时“幽王又疏薄骨肉,为不善于上以倡之,是教猿升木也。小人乐于不善,而王又益之以不善之教,是以涂涂附其塈(《读诗记》引刘长乐语)。后两句的意思是:“只要君子有善道,那么小人也会善相从。”对君王的忠告,对小人的增恶和蔑视历历在目,增强了艺术感染力。七章写雪见日而消,反喻小人的骄横莫制。那些小人不肯卑下谦恭,只知高高在上肆意骄横。八章写雪见日而融,反喻小人顽愚不化。那些小人如同“蛮”“髦”愚蠢,不知礼义。这里表面上忧的是小人作奸,面骨子里忧的君王不施仁政,贤愚不分。为了表达这难以排遣的深忧,末两章采用了反复咏唱之法。
综上所述,这首诗是由于当时统治集团内部矛盾激化产生,在描写的过程中,反映了一种封建宗法思想意识。这种以宗族为纽带互相联系,忠于君王的思想,局限性很大,无什么之处。但在写法上,“光怪陆离,眩人耳目”。首先是结构复杂多变,叙事、说理、抒情交叉出现,起落照应,均由题旨统辖,有条不紊。其次是“取喻多奇”,兴比灵活,不拘一格;语言“少微婉,多直切,然新意新语竟出,风骨自高奇”(孙语),增强了诗歌的兴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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