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 焦庚顺冯好勤 【本书体例】
【原文】:
薄言采芑(1),于彼新田(2),于此菑亩(3)。方叔莅止(4),其车三千,师干之试(5)。方叔率止(6),乘其四骐(7),四骐翼翼(8)。路车有奭(9),蕈茀鱼服(10),钩膺鞗革(11)。
薄言采芑,于彼新田,于此中乡(12)。方叔莅止,其车三千,旂旐央央(13)。方叔率止,约軝错衡(14),八鸾玱玱(15)。服其命服(16),朱芾斯皇(17),有玱葱珩(18)
鴥彼飞隼(19),其飞戾天(20),亦集爰止(21)。方叔莅止,其车三千,师干之试。方叔率止,钲人伐鼓(22),陈师鞠旅(23),显允方叔(24),伐鼓渊渊(25),振旅阗阗(26)。
蠢尔蛮荆(27),大邦为雠。方叔元老,克壮其犹(28)。方叔率止,执讯获丑(29)。戎车嘽嘽(30),嘽嘽焞焞(31),如霆如雷。显允方叔,征伐玁狁(32),蛮荆来威。
【鉴赏】:
《诗序》云:“《采芑》,宣王南征也。”此言极是,但过于空泛。据史书所载,西周厉王之世,政治腐败,经济空虚,国力衰弱,四周异族反叛,乘虚侵入,周王朝岌岌可危,在这紧急关头,周宣王即位,内修朝政,外治武功,四面出击,先后命秦仲、尹吉甫,方叔,召虎等人为将,西讨西戎,北伐玁狁,南征蛮荆、平徐淮,诸侯臣服,天下归一,史称宣王“中兴”。对此,周人常引以为自豪,赋诗赞颂。前篇《六月》颂尹吉甫北伐,此篇赞方叔南征,堪称南人记战功之姊妹篇。
全诗四章,可分两层。前两章为一层,写军容将威,这两章开头三句,均以采芑起兴:“薄言采芑,于彼新田,于此菑亩”;“薄言采芑,于彼新田,于此中乡。对以上兴词历来诸家解释纷纭,莫衷一是。《郑笺》云:“宣王能新美天下之士,然后用之。”此颂德臆说之词,不足凭信。朱熹认为芑人马皆可食,“行军采芑而食,故其事以起兴”(《诗集传》)。方玉润驳曰:“夫以赫王师,何至采芑而食,有如饥军困卒之所为”。此说颇有道理,但立论不足。陈奂申之曰:“芑菜之可采,比喻国家人材养蓄之以待足用,凡军士起于田亩,故诗人假以为兴。下章同。”此言与诗意似乎相通。紧接兴词两章分道扬鑣,叙述各有侧重。首章写练兵,着重描写主帅方叔的战马、战车的披挂装饰及队列整齐威武。“方叔莅止,其车三千”,说方叔亲临军营,三千辆战车摆开了阵势,士兵们持盾挥戈进行操练。此时,主帅方叔乘着四匹黑色战马驾驶的高车,驱驶在车队的前面。那红色的战车(路车有奭”)上,有竹制的车帘和身佩沙鱼皮箭袋的甲士、马鞅、马勒,金光闪亮。至此,一支军容整严,军势浩大,威武雄壮之师,置于读者面前。次章写行军,着重描写主帅方叔在行军中的威武形象。他率领三千辆战车组成的队伍,旌旗飘飘,车铃玱玱,浩浩荡荡向前进军。在这样情况下,笔锋转向对方叔衣着的描写。他:“服其命服,朱芾斯皇,有玱葱珩”,意思是说他身穿周王赐给他的统帅礼服,鲜红蔽膝辉煌耀眼,葱绿佩玉铿锵有声。这不仅写出了方叔的衣着华丽、贵重,而且突现了他是国家重臣的高大形象,威风凛凛。
后两章为一层,写军纪、将谋。第三章写军纪。诗以“鴥彼飞隼,其飞戾天,亦集爱止”三句起兴,以猛禽鹞鹰直冲云天忽有所止,兴比方叔南征士卒勇猛神速、进退有节。接着写方叔战前阅兵,列队誓师:“钲人伐鼓,陈师鞫旅”,“伐鼓渊渊,振旅阗阗。”使我们仿佛看到了在钲人鼓手的调节下,千军万马,队列严整,恭侯方叔的训话。然后开始阅兵:这支浩浩荡荡的部队,在咚咚的鼓声中,冲锋前进;在阗阗的钲声中,收兵返回,调度自如,充分表现了军纪严明,军方豪强,第四章写主帅的谋略和军威。此章转用赋法。诗人“蠢尔荆蛮,大邦为隹谁”发端,不仅正面谴责了荆蛮的愚蠢,敢于大国为敌,而且蕴含着卑视、抑荆之情,道出了它败之必然。接着对“方叔元老”,能够大展谋略进行了赞美,从这“愚”、“智”、抑、扬的对比中,流露了诗人爱憎之情。然后以“戎车嘽嘽,焞焞,如霆如雷”三句状声势,接连用了六个象声词,竭力渲染征讨大军的声威,使蛮荆闻风丧胆。这正如方玉润所评:“词色俱后,有泰山下卵之势”(《诗经原始》)。诗最后说方叔军纪明而有信,蛮荆畏服。
这首诗在表现方法上,除比兴之外,还成功地运用了烘托。此篇本来是写战争的,但在全诗二十四句中,正面到战争的只有“执讯获丑”,“征伐玁狁”两句。而大量的篇幅铺写练兵、行军、阅兵,夸耀方叔及其统率下的军队、车马的整饬和威武。这样写,就使后面的结局-“征伐玁狁,蛮荆来威”一显得自然而然,水道渠成。陈鹏飞评述说:“《六月》以对而定,《采芑》以威而服也”(《传说汇纂》)。此外,语言华美而不堆砌;语气严肃而无杀气。这正如孙鑛所说:“叙述军容处,华而不堆,壮而有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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