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西〕阿尔维斯《晚安》爱情诗赏析

〔巴西〕阿尔维斯《晚安》爱情诗鉴赏

〔巴西〕 阿尔维斯

你现在就要走了吗? 天亮还有一会儿呢。

那刺进你惊恐的耳膜中的，

不是云雀，是夜莺的声音;

它每天晚上在那边石榴树上歌唱。

相信我，爱人，那是夜莺的歌声。

——莎士比亚

晚安，马利亚! 我要走了，

月光把窗户照得明明亮亮。

晚安，马利亚! 晚了……晚了……

不要这样紧紧把我在你的胸怀搂抱。

晚安! ……你也说：——晚安。

但是你不要在接吻之际这样讲……

也不要袒露胸脯时说出这句话，

——你的胸脯是我的激情所漫游的爱的海洋。

天上的朱丽叶! 听听……云雀

已经唱起了黎明的歌声。

你说我是扯谎吗? ……是扯谎……

……其实歌唱的是你的气息，美人啊!

如果黎明的星星把自己的亮光

倾泻在凯普莱脱的花园里面，

我就会忘记熹微的晨光，说：

“在你乌黑的头发里现在还是夜间……”

还是夜间! 在白麻布中发亮

——睡衣脱开，肩头裸露了——

你那隐现在貂皮之间的浑圆酥胸，

犹如月亮在薄雾中浮游……

已经是夜间了! 睡吧，朱丽叶!

闺房里一阵阵鲜花的芳香。

把我们前面的帷幔闭上吧……

——这是爱情天使的翅膀。

石膏一般洁白的灯射出微弱的光线，

贪婪地舐尝着你的轮廓……

啊! 让我温一温你那双圣洁的脚，

把我微温的疯狂的嘴唇在上面贴着。

我心爱的姑娘啊! 在我的吻下，

你的心灵在抖动，像七弦琴迎风颤栗，

我从你胸怀的琴键里听到了多么美好的和音，从你的气息里吸到了多么悦耳的旋律!

唉! 唱一首梦寐的小曲吧，

笑吧，叹息吧，私语吧，激动吧，哭吧……

马利亚! 马利亚! ……还是夜间，

黎明的光芒有什么要紧啊?! ……

你的秀发像乌黑幽暗的天穹，

蓬松地在我身上散落……

让我一面睡觉一面喁喁细语：

——晚安! ——美丽的贡索埃萝

(亦谮 译)

这首诗描绘了热恋中的情人于夜晚相会时缠绵悱恻的场面。朦胧恬淡的色彩下流动着脉脉柔情和欢愉的旋律。

这首诗的别致之处在于它从恋人的分别，互道晚安写起。诗人在全诗前面题上的莎士比亚作品中的一段话，首先便将恋人分别时的一幕拉到读者面前。然而，深醉在爱的柔情蜜意中的恋人怎能分离呢?于是有了这样的柔声劝说：“那刺进你惊恐的耳膜中的，不是云雀，是夜莺的声音”，你听到的不是伴着阳光歌唱的云雀的声音，而是在夜晚吟唱爱情的夜莺的歌声。在夜莺的美妙歌声中，恋人怎能分别呢?接下去的诗的正文，便紧承这柔柔的劝说，再续一幕，倾诉爱的深情，爱的甜蜜，爱的激荡，奏起爱的回旋曲，而且其中蕴含着戏剧性的情节发展。

恋人相聚，时间总是过的很快。诗人与恋人约会已经很久了，天晚了，爱河中的人儿该互道晚安结束甜蜜的幽会。这时矛盾就出现了，热恋中的人会分别吗?诗人写到：“晚安，马利亚! 我要走了/月光把窗户照得明明亮亮。”这使人想起中国的古诗“相见时难别亦难”的诗句。离别是痛苦，更何况“你”“把我在你的胸怀搂抱”，怎么能忍心离去呢。虽然“你”也不断地说“晚安”，但你却在“接吻之际这样讲”，在“袒露胸脯时说”，于是，“晚安”所包含离别意念都被冲溃，因于“你的胸脯是我的激情所漫游的爱的海洋”，在恋人的爱抚下，一切的坚强都是徒劳的。——“晚安”这种离别之声消逝了，矛盾也随之而去了。

那么，离别的意念被爱河淹没后，情节该是怎样的发展呢?诗人在紧张的旋律后，奏出了轻松甚至调皮的音符。“天上的朱丽叶!听听……云雀/已经唱起了黎明的歌声/你说我是扯谎吗?……是扯谎……/其实歌唱的是你的气息，美人啊!”多么绘声绘形的语言，读者甚至可以看出他们俏皮的神态，悦耳、动听、芳香的呼吸，迷醉的眼睛里喜悦欣慰的柔情。在这番柔情里，时间不可能成为阻力，黎明黑夜没有任何区别，所以诗人吟到：“如果黎明的星星把自己的亮光/倾泻在凯普莱脱的花园里面/我就会忘却熹微的晨光，说：‘在你乌黑的头发里现在还是夜间……’。”凯普莱脱的花园即是朱丽叶家族的花园，罗密欧常与朱丽叶在这里约见。诗人借用朱丽叶与罗密欧的爱情故事，不但在结构上照应了诗前引用的一段话，同时也倾诉了对爱情的忠贞。

接下来的几小节，诗人集中描写了热恋中的人儿缠绵悱恻的场面，表达了爱的绵绵之音，情的炽烈激荡，也体现了诗人坦荡，无所畏忌追求爱的火热情怀。

在“阵阵鲜花的芳香”中，在爱的怀抱中，在“石膏一般洁白的灯射出微弱的光线”下，恋人们享受着爱的甜蜜、美好：“你的心灵在抖动，像七弦琴迎风颤栗/我从你胸怀的琴键里听到了多么美好的和音/从你的气息里吸到了多么悦耳的旋律”。徜徉在爱河中，黑夜和黎明都“没什么要紧”，可以“唱一首梦寐的小曲”，可以尽情地笑，叹息，私语，激动，哭泣，因为爱情就是各种音符的美妙组合曲。

然而，在爱的浓烈的芳香中，更多的是“喁喁细语”，于是轻轻再道一声“晚安! ——美丽的贡索埃萝”。贡索埃萝是女子的常用名，有安慰的意思，诗人以这一声温柔的轻唤，为全诗爱的激情画上句号。

诗人以“晚安”引出一段爱情故事，又以道“晚安”结束它。前面的“晚安”是离别的悲音，后面的“晚安”是幸福的呢喃，在这戏剧性的变化发展中，诗人倾述了温柔的，炽烈的，时间也无奈它的爱情，体现了诗人独特的构思才能。

本诗运用的比喻也极为出色，富于动感而且色彩恬淡。“你的胸脯是我的激情所漫游的爱的海洋”，帷幔是“爱情天使的翅膀”，“你的心灵在抖动，像七弦琴迎风颤栗”，……。这些富于动感的比喻正体现了热恋中的荡漾的激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