威廉·爱德华·伯格哈德·杜波依斯(William EdwavdBurghard DuBois,1868—1963), 十九—二十世纪美国三大黑人领袖①之一,杰出的社会科学家和社会活动家,为美国黑人解放和世界和平作出了卓越的贡献。
杜波依斯1868年2月23日诞生于美国麻萨诸塞州巴克郡的大巴林顿镇。他的母系祖先汤姆是西印度群岛的黑人,幼年时被荷兰奴隶贩子掳到美国,卖给荷兰移民伯格哈德家为奴。汤姆后来由于参加独立战争而获自由,他的一个儿子杰克曾参加过谢司起义。杜波依斯的父系祖先是十七世纪移民到美国的法国人。曾祖父詹姆士·杜波依斯是医生,他的一个混血种的孙子阿尔福特娶了伯格哈德家的女儿玛丽为妻,他们就是威·爱·伯·杜波依斯的双亲。杜波依斯母亲的家族是定居大巴林顿近两百年的殷实农民,这个家族以自己的光荣家史和自由黑人身份而自豪。杜波依斯继承了父母双方家族中的一些优秀素质,即自由黑人的民族自尊心、正义感和自强不息的奋斗精神,以及某些白种上层人物对资产阶级民主、科学的真诚信仰,一生没有动摇过对黑人民族复兴的信念以及对科学价值的尊崇。“系统而不倦地工作”成了他终生身体力行的座右铭。
杜波依斯六岁入镇小学,毕业后入镇中学,10年如一日,刻苦学习。麻萨诸塞州在1870年已解放了该州所有奴隶,社会习俗比较自由。杜波依斯的这一段学生生活大部分是比较愉快的。他在回忆自己的第一个白人女教师时说,“她严厉而心地仁慈、公正”。杜波依斯是她偏爱的学生之一。他和白人同学一起游戏、竞赛,极少受到歧视和排斥。
1884年,杜波依斯以优异成绩毕业于大巴林顿高级中学,由于该校开明白人校长的推荐和帮助,取得了赴田纳西州费斯克大学学习的机会。这时,为了供给他求学而受尽贫病煎熬的母亲去世了,使他失去了唯一的亲人。次年,他怀抱着黑人民族的希望,离开故乡,踏上漫漫的人生旅途。
费斯克大学是南部在重建时期建立的黑人高等学府之一。杜波依斯在这个学校的经历对他的一生具有深远的意义。他从在种族问题上比较自由的新英格兰,突然进入他自己称为被“无形的帷幕”截然分为黑白两个世界的南方,精神上感到巨大的压抑。他仿佛同“帷幕”以内的黑人一起,隐约地望见“帷幕”外属于白人的美好世界,而自己却被隔断了到达彼岸的一切机缘。他立志要为“帷幕”内的黑人开辟自由的天地。这时,少年时代的民族自尊感和强烈的求知欲,在他思想上逐渐形成为一种坚强的信念,深信要对自己的种族负有特殊使命,即培养黑人中“有才智的十分之一”,使他们成为黑人民权运动的领导和骨干力量。他认为这是黑人争得与白人平等的公民权和社会地位的先决条件。他决心要在美国第一流大学中完成学业,并以优异成绩证明黑人的智慧不比白人低,只要机会均等,也能出类拔萃。
1888年,杜波依斯获哈佛大学奖学金,入哲学系学习。在校期间,他受到美国著名哲学家桑塔雅纳、威廉·詹姆士以及历史学家A·哈特的指导和赏识。后来,他们成为杜波依斯终生的朋友。他受詹姆士的实用主义哲学和哈特的史学研究方法的影响很大。1890年,杜波依斯以优等成绩毕业于哈佛大学。为了继续充实自己的学识,他于1892年以斯累特奖金入柏林大学研究院深造,专攻历史和经济学。他利用假期到欧洲各地旅行,增长了见识。他后来回忆说,只有在柏林大学时,他才真正感到被视为人类中平等的一员,而不像在美国那样,被看作下贱种族的一分子。他从这种新的体验中,认识到反对美国狭隘的民主主义和种族歧视是人类正义事业的一部分,定能够争取到包括白人在内的广大正直人民的支持。
1894年杜波依斯学成归国。他的志愿是要在一所黑人大学任教,在那里建立一个历史和社会科学系,以便研究黑人的历史和现状,找到解决黑人问题的途径,同时培养有为的黑人青年从事独立研究的能力,为担负现代科学工作做好准备。
杜波依斯到达纽约时,国内种族关系达到空前紧张的程度,私刑猖獗,黑人失去一切法律保护,但杜波依斯并不灰心,他向美国各黑人大学及教育机构发出申请工作的信函,并在秋季应聘任俄亥俄州威尔伯福斯大学希腊和拉丁文教授。
杜波依斯先后在威尔伯福斯大学任职两年,在宾夕法尼亚大学任职一年半,在亚特兰大大学任职23年,在全国有色人种促进协会任职28年。他以自己渊博的社会科学知识致力于教学、著述、社会调查,以及社会活动,为黑人解放事业孜孜不倦地工作。
1895年杜波依斯获哈佛大学哲学博士学位,他是该校第一位黑人博士。为了实现用科学方法研究黑人问题的志愿,他于1896年应宾夕法尼亚大学社会学系之聘,承担为期一年的费城黑人社会调查。他和新婚妻子搬进黑人贫民区中犯罪率最高、环境最脏乱的第七区。他的任务艰巨,也有一定危险性。因为,黑人对作为调查对象一事很反感。杜波依斯以献身精神和严谨的科学态度顺利地完成了任务,一年间对费城黑人进行了5,000多次调查访问。他还根据大量文献资料,将费城黑人按照经济状况、人口、职业、子女入学率等进行分类,制表绘图,编写了费城黑人两百年的历史。这些成果次年由宾州大学以《费城黑人》为书名出版。该书近1,000页,是他在城市社会学领域内的开创性巨著。《费城黑人》的问世确立了杜波依斯在黑人历史研究领域中的学术地位。尽管当时白人学术团体不承认黑人的学术成就,也不得不推崇此书是研究黑人社会问题的重要文献。
从1890年到1910年,杜波依斯应聘任佐治亚州亚特兰大大学历史系和经济学教授。1932—1944年任该校社会学系主任。在此期间,他在黑人问题研究领域中作出了许多重大贡献。他每年都在亚特兰大大学主持召开“黑人问题研究年会”,创立了以社会学方法对黑人问题进行科学研究的模式。年会的研究成果都发表在《亚特兰大大学年报》上。13年间,这些专题报告涉及黑人人口、家庭、教育及犯罪等各个方面,成为当时欧美研究黑人问题的权威性专著。直到现在,它们的学术价值仍受到普遍的承认。
杜波依斯是研究美国及非洲黑人历史的拓荒者之一。他写作的《废止对美洲的非洲奴隶贸易》、《黑人》、《黑人的过去与现在》、《约翰·布朗》、《肤色与民主》、《为和平而战斗》、《世界与非洲》、《非洲——非洲大陆的居民与历史概述》等著作,以丰富的材料、精辟的见解,论述了非洲大陆各族人民对人类文明所作出的伟大贡献,是研究黑人历史的权威性著作。
杜波依斯还是美国黑人文学的奠基人。1903年,他撰写的文学、历史名著《黑人的灵魂》问世。它由14篇论文、杂感和小说组成,以散文诗的体裁,描述了美国南方重建失败后黑人梦想的破灭,他们惨痛的遭遇和发自内心的哀怨。这本书揭示出他作为一个美国黑人的痛苦和矛盾;批评了布克·华盛顿的改良主义路线,激励黑人继续追求自由平等。书中许多篇章,如“头生子的夭折”、“亚历山大·克伦迈尔”,就是作者的亲身经历或缩影。由于既有哲理又有想像,既是文学又是历史,因此具有很强的说服力和艺术感染力。杜波依斯的才华震动了整个美国。黑人同胞都为本族学者在文学、历史方面的这一成就深感自豪。开明的白人也为之惊愕、赞赏。这本书在美国重印了20多版,被译成多种文字,包括中文。它是美国进步文学史上一座光辉的里程碑,在世界文坛上享有盛誉。
杜波依斯的《黑公主》、《黄昏与黎明》、特别是三部曲《黑色的火焰》,在世界文学史上也占有重要的地位。
作为黑人运动的领袖,杜波依斯的贡献和布克·华盛顿的作用形成了相辅相成的两个方面。布·华盛顿在南部重建失败后,种族关系空前紧张,种族暴行日趋激烈的情况下,主张采取和南部白人和解的策略,暂时放弃争取当时历史条件下不可能实现的黑人民权,而致力于黑人的职业训练。他开办了影响巨大的塔斯克基黑人工业学院,作为改进黑人政治和社会地位的必要手段。
杜波依斯则强调黑人中“有才智的十分之一”接受高等教育的重要性,并不断地以演讲、写文章、发表宣言、著书立说等方式鼓舞黑人争取与白人完全平等的公民权利。他在1903年以后坚决反对布·华盛顿的改良主义路线。其实,从客观的效果来衡量,两人的工作各有千秋。正如美国史学界的普遍见解所示:布·华盛顿的现实主义态度使他在当时获得了罕见的成功;杜波依斯的远见指明了黑人未来的道路。但是,从另一方面来说,他们俩人又都未能做到兼顾广大黑人群众的眼前利益和长远利益,并适当协调两者之间的矛盾,致使黑人运动分裂为对立的杜波依斯派与布·华盛顿派,这不能不说是当时黑人运动中的一个重大损失。
杜波依斯是美国全国有色人种促进协会的主要发起人,1910—1934年成为该会主要负责人之一,兼任该会出版研究部主任。第一次世界大战前,协会是美国争取黑人民权和社会进步运动中影响最大的团体。它吸收了杜波依斯发起的尼亚加拉黑人民权运动(1905—1909)中的绝大多数黑人会员,并继承了运动的部分宗旨。从这个意义上说,尼亚加拉运动可以被看成是全国有色人种促进协会的前驱。
杜波依斯也是协会领导集团中唯一的黑人,负责主编(1910—1934)当时很有影响的期刊《危机》。它名义上是协会的机关刊物,在内容上却不代表协会的集体意见。因此它能够按照杜波依斯的指导原则,宣传黑人的真实状况,鼓舞他们的斗志,而不受白人自由主义者领导集团的左右。
杜波依斯是泛非运动的积极倡导者和杰出领导人之一,有“泛非主义之父”的称誉。他一生致力于美国和非洲黑人的解放运动,积极推动非洲的独立与团结事业。1900年他参加了在伦敦举行的首届泛非大会,并积极倡导1919、1921、1923和1927年的四届泛非大会; 1945年他同恩克鲁玛一起主持了第五届泛非大会。
杜波依斯对世界上第一个社会主义国家“深感兴趣”,从1926年起,他曾多次访问苏联,热情赞扬列宁和斯大林领导苏联人民进行社会主义革命和建设的丰功伟绩,苏联的榜样给了他鼓励和力量。他坚定地相信:“共产主义不仅是解决俄国国内问题的手段,它将使全世界摆脱苦难”,“社会主义和共产主义的胜利是不可避免的”。
杜波依斯对苏联的访问,促使他重新思考美国黑人解放的道路。他开始认识到,美国的种族问题有深刻的经济根源和心理因素,不可能仅靠提高教育水平和道德修养去解决;帝国主义是种族压迫、经济剥削和战争的根源。基于这种认识,他重新审查了自己的亚特兰大研究计划,认为该计划的弱点在于经济方面,在于没有强调马克思、恩格斯的哲学。他表示,如果再有机会主持这方面的研究,他就要在课题中以美国奴隶制的经济发展为线索,贯穿全部研究工作。
思想认识上的转变给了杜波依斯以新的力量。此后,他以更旺盛的精力和热情,致力于反对种族歧视,反对殖民主义、帝国主义,反对贫穷、愚昧和战争的正义事业。1949年杜波依斯协助组织了世界和平文化科学会议;参加了巴黎和平会议,莫斯科和平会议。1950年他任美国和平运动中心主席。杜波依斯因积极参加和平运动,反对美国政府的战争政策,不断受到美国政府的迫害。由于在保卫世界和平运动中作出杰出贡献,他获得了国际和平奖、列宁和平奖,受到世界进步人士的爱戴和尊敬。
两百多年来的奴隶地位和奴化教育,使大部分黑人的民族自尊感和自信心受到严重损害,很多黑人知识分子不愿提到自己的祖先和非洲文化渊源,而醉心于和白种人尽快同化。杜波依斯深信:要振兴黑人民族的自信心,必须教育黑人了解并热爱自己的非洲文化传统,并团结起来创造有非洲文明特色的新的黑人文化。
1961年10月,杜波依斯应加纳总统恩克鲁玛的邀请,迁居加纳首都阿克拉,主持10卷本《非洲大百科全书》的编纂工作。在离开美国的前夕,杜波依斯为了抗议美国政府对美共和进步人士的迫害,公开宣布自己的政治立场,申请加入美国共产党。在给美共领导人的入党申请信中,他详细叙述了自己思想转变的过程。他说,几十年来,他幻想通过改良主义的经济改革,使资本主义过渡到社会主义,现在他确信,“资本主义不能自我改造;它注定要灭亡,因为普遍的利己主义绝不能给全人类带来社会福利”。
到达阿克拉后,杜波依斯于次年加入加纳国籍,取得“第一公民”的荣誉称号,并被尊为“非洲之父”。这位可敬的老人日以继夜地致力于《非洲大百科全书》的组织工作,力图在有生之年为继承这一事业的非洲学者们准备出一份完整的指导性提纲,使这部百科全书成为主要以黑人观点编纂的、具有先进水平的大型工具书。病魔的侵袭使杜波依斯未能完成这项计划,便在1963年8月27日与世长辞了。
杜波依斯是中国人民诚挚的朋友,他一贯同情并支持中国人民的革命事业。新中国诞生后,他在1959年和1962年两次访问我国。第一次访问我国时,他在北京大学发表了题为《中国和非洲》的讲话,热情洋溢地指出,没有一个国家比中国更能把友谊和同情给予非洲大陆。
杜波依斯的一生为黑人的解放和世界和平事业作出了光辉的贡献,他的学识、道德和业绩是黑人和进步人类的骄傲与光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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