勒内·笛卡儿(Rene Descar-tes,1596—1650), 近代资产阶级哲学奠基者之一,数学家、物理学家。他创立了解析几何学,并提出了指导科学研究的演绎法。
1596年3月31日,笛卡儿出生在法国图朗郡的一个贵族家庭。父亲是布列塔尼议会议员,母亲生下他不久就病死了。他也差一点夭折,幸亏一位好心肠的媬姆悉心照顾,才使他起死回生,因此取名为Rene(法文“重生”的意思)。父亲重新结婚后,这位媬姆就承担起作母亲的责任,给他讲许多优美的故事。他虽身体孱弱,却喜欢究根问底,想知道天下每件事情的原因。父亲很早就注意到他的才华,常常称他为“我的小哲学家”。
笛卡儿8岁进了拉夫累舍公学,这是欧洲当时最有名的教会学校,吸引了四面八方的贵族子弟。校长很喜欢笛卡儿,给他安排了适于体弱的特殊学习,允许他一直睡到他想去教室的时候。他尊敬老师,勤奋学习,8年6个月后,以模范生毕业。可是,笛卡儿对学校的课程并不满意,因为那时学校仍讲授以亚里士多德学说为基础的经院哲学,而社会的进步, 日益暴露出经院哲学的腐朽,它根本无法解释许多科学问题。笛卡儿认为它“没有一件事不是可疑的”。这位高材生对千余年不变的教条的怀疑,遭到老师们的打击。他很伤心,却没有屈服。他后来在《方法论》中追述道,毕业时,他感到在这样的学校努力求学,“并没有得到别的好处,只不过是愈来愈发觉自己的无知。”而早晨的晚起,却使他受益无穷,他躺在床上读了许多哲学、数学、文学、历史等珍贵书籍。到中年的时候,他说,这些课外书籍是他的哲学和数学的真正源泉。
1612年,他去波埃顿大学攻读法律, 4年后,以最好的成绩获得法学博士学位。
笛卡儿坚信他是生活在血和肉之中,而不是生活在出版商的纸和油墨里。1616年,他决心走向社会,“去读世界这本大书”,就同几个青年来到巴黎。他对“花都”的豪华放荡毫无兴趣,只对与数学有关的赌博劲头十足。据说他料事如神,多次使庄家破产。没有多久,他在郊区找了一个清静去处,整整两年埋头于数学研究。后来那些纨绔子弟找到了他。为了摆脱这些俗不可耐的讨厌鬼,并进一步了解社会,他决定外出游历。当兵,是一种最简便最经济的旅行方式。1618年,他首先去荷兰的布雷达,开始了他的戎马生涯。
有一天,他在布雷达看到许多人盯着城墙上一道荷兰文数学难题出神。笛卡儿请身旁一个人译成拉丁文或法文。那人不相信这个青年军官能解这样的难题,便带着讥讽的口吻翻译了。不料,两天之后,笛卡儿作出了正确的解答。那人大吃一惊。原来他是当时著名的学者贝克曼。两个人都有志于科学,成了莫逆之交。他对笛卡儿影响极大。笛卡儿说贝克曼唤醒了他的科学兴趣,“把一个业已离开科学的心灵,带回到最正当、最美好的路上。”
不久,笛卡儿又去丹麦、德国等地旅行。他象看马戏的小孩一样,从一个村庄到另一个村庄,抓住每一个机会参加一些盛大的活动。后来他这样描写这段生活:我“访问各种性格和不同地位的人士,体会种种人生,并在命运带给我的遭遇中锻炼修养自己,对遇到的事,处处做一些适当的反省,使自己能由此获得一些进益”。他参加了三十年战争①的波姆汉战役与白山战役。1619年冬,部队驻扎在多瑙河畔的诺伊堡,没有什么战事。笛卡儿整天沉思默想,考虑哲学和数学问题,并用“心智的全部力量来选择我们应当遵循的道路”。据说,11月10日晚上,他思想斗争非常激烈,心如火焚,陷入狂想,入睡后,连续作了三个梦。他先梦到被风暴从教堂、学校吹到风力所不及的第三个地方。第二个梦向他启示了打开自然宝库的魔钥。最后他梦到在背诵奥生尼的诗句:“我应该遵从哪条人生之路?”许多人认为梦中的魔钥,就是把代数应用于几何,从而把这一天定为解析几何的诞生日。这当然是无稽之谈。但是,白昼所想,梦中所思。剥去它神秘的外衣,这些梦难道不正是新旧社会制度之间、科学与宗教之间的激烈斗争在他思想中的曲折反映吗?不正是整天萦绕他脑际的数学和其他科学问题在梦中的流露吗?
1621年春,笛卡儿放弃了士兵生活。但法国1610—1621年的封建内讧还没结束,国内混乱,他只好去荷兰住了些日子,然后去瑞士、意大利旅行。他参加了威尼斯与大海结婚庆典,并到罗莱特圣母大殿朝圣。很遗憾,不知为什么,他没有去会见伽利略。
1625年,笛卡儿结束游历,返回巴黎,先住在他父亲的朋友家里。那时,他在学术界已颇负盛名,来访者络绎不绝。生性喜欢安静和沉思的笛卡儿不胜烦恼。幸亏拉夫累舍时的好友梅色纳神甫给他找了个清静地方。他不辞而别,到那里去从事科学研究,总结他多年游历所得到的收获。
然而,那时法国宗教传统势力还比较强大,他深知自己的思想与教会大相径庭,在法国很容易被视为异端。他向往资产阶级已经掌权的荷兰,1628年,决定移居荷兰。此后,除偶而回国外,他在荷兰一直住到1649年, 但在任何一个地方都没长期安家。他往往寓居在不出名的村庄,或城市的偏僻处,通常都离一所大学或图书馆不远。除哲学和数学外,他还从事光学、化学、物理学、生理学、气象学以及天文学的研究,并和欧洲主要学者保持密切的学术联系。梅色纳神甫是他们的中间人,他随时都知道笛卡儿的秘密住址。他在巴黎附近的修道院的会客厅成了学者们交换数学问题,或就科学和哲学理论进行诘难和答辩的一个中心。
笛卡儿的著作几乎全是在荷兰写的。1628年写出了《指导哲理之原则》;1629—1634年完成了以哥白尼学说为基础的《论宇宙或光》,正要付印,传来伽利略在意大利受教会迫害的消息。这件事深深刺伤了他:原来自已心目中至高无上的教皇一下子变成了蠢驴。他企图证明哥白尼和教皇都正确,当然徒劳无功。他既不愿放弃自己的学说,又不愿得罪教皇而遭受迫害,只好放弃出版,并表示生前再不出版任何东西。
可是,各方好友都急切地想看到他的新发现。在朋友们的劝说下,笛卡儿把《论宇宙或光》的主要部分整理成三篇论文——数学史上划时代的著作《几何学》,以及《屈光学》、《气象学》,又写了一篇序言,即哲学史上著名的《科学中正确运用理性和追求真理的方法论》(简称《方法论》),1637年6月8日在莱顿匿名出版。他没有索取任何报酬。同时,为便于普通人阅读并对之评判,他破除学术界用拉丁文的旧习,改用法文。《方法论》采用自传体,朴实无华,通俗易懂,不仅是重要的哲学著作,也是法国文学史上杰出的散文作品。
《方法论》提倡科学和理性,反对经院哲学。他说,经院哲学只能提供沽名钓誉的材料,懂得经院哲学的人,往往比不懂哲学的人更缺少理性。他反对等级观念,认为正确作判断和辨别真假的能力“是人人天然地均等的”;所以有差别,是由于思想方法不同。因此必须探寻正确的思想方法,创立为实践服务的哲学,“才能成为自然的主人和统治者”。他认为数学是其他一切科学的理想和模范。他总结了卓越的自然科学家的研究方法,加以哲学上的概括和论证,提出了以数学方法为核心的演绎法。他的方法与培根以实验为基础的归纳法各有片面性,但都反映了时代的进步要求,是促进资本主义时代科学技术发展的两个主要方法。笛卡儿认为,既存在着以“广延”为其属性的独立的“物质实体”,又存在着以“思维”为其属性的“精神实体”,它们都是“有限实体”,从而使他自己成为二元论的代表人物。他不否认上帝的存在,并认为上帝作为“无限实体”,是“有限实体”的创造者和终极原因。不过,他又认为上帝一旦创造了宇宙,便不再进行干预,而任天下万物按一定的自然规律运动。
笛卡儿是唯理论的创始人。他认为经验是靠不住的,提出“天赋观念”的学说,主张理性是知识的源泉和真理的最后的与最正确的评判员,理性永远不会犯错误。他主张怀疑一切,认为怀疑和怀疑的被克服,就是辨别真伪,发现理性,认识真理的过程。而唯一不容怀疑的是怀疑本身的活动,这就是著名的“我思故我在”。笛卡儿的二元论和唯理论为唯心论开了后门,但他反对信仰先于知识,主张意志自由,当时还有进步作用。笛卡儿从物质和运动出发解释世界。他认为宇宙是物质的和无限的,物质由运动着的粒子组成,物质和运动不可消灭。这些原理是自然科学唯物主义的基石。由此,他提出了太阳系形成的涡动理论和能量守恒定律。《方法论》对后世影响极大。黑格尔说笛卡儿“是现代哲学的倡导者”,“替哲学奠定了稳固的基础”。
有人说,使笛卡儿名垂千古的不是他的哲学,而是解析几何学。这大概是仁者见仁,智者见智吧!《几何学》问世,标志着解析几何学的诞生。文艺复兴后,随着科学技术的发展,对圆锥曲线(如刻卜勒发现的行星绕太阳运动的椭圆形轨道,伽利略发现的子弹飞出的抛物线轨道等等)的定量研究成为迫切的社会需要。适应这种需要,早在游历期间,笛卡儿就分析了欧几里得几何学和代数学各自的缺点,表示要“去寻求另外一种包含这两门科学的好处而没有它们的缺点的方法”。 笛卡儿在平面上建立点的坐标系,平面上的点和实数对(x,y)之间就产生了对应关系,因此具有某种性质的点的关系“可用一个方程来表示”。这就是解析几何学的基本思想。恩格斯把解析几何学的诞生称作数学的转折点,它标志着变量进入了数学,并导致了微积分的诞生。
笛卡儿一生中还有许多其他重大科学成就。他发现了光的折射基本定律;首次提出了神经传导和反射机能理论;研究了胚胎发育情况;并建议巴斯加作真空试验等等。
1641年,笛卡儿出版了《形而上学的沉思》。他对梅色纳说:“我希望阅读这些沉思的人,不知不觉地习惯于我的原则,使其在发现这些沉思推翻了亚里士多德之前,已经承认了它们是真理。”但是,笛卡儿没有如愿以偿。当年12月,乌特烈赫特大学校长指控他是无神论。1643年,乌特烈赫特市议会下令拘捕他。他毫不客气地进行了反击。
1644年,笛卡儿出版了《哲学原理》,其中一半以上的篇幅是阐述上面提到的他在物理学和生理学方面的发现。它以教科书的形式写成,为的是能把它带进课堂。但是,加尔文教派在仇视科学方面并不亚于天主教会,他们敦促乌特烈赫特法院禁止笛卡儿的新思想。经过反复斗争,这次法院总算顾全了大家的面子:既不准在大学讲授笛卡儿哲学,也不准写文章反对笛卡儿。可是,他在荷兰的生活再也不安宁了。1648年,笛卡儿回国,本想定居下来,为祖国服务。可是教会百般阻挠,又值法国内战爆发,他只好又匆匆去荷兰。
这时,瑞典女王请他去教她哲学。他考虑再三,1649年10月,怀着借女王的帮助宣传他的学说的希望应邀前往。可是,斯德哥尔摩等待他的却比北欧的严冬还要严酷。生性怪诞的女王每周要上三次哲学课,偏偏都在清晨五点钟。那年瑞典的冬天奇冷,连当地居民都说从未见过如此冷的冬天。清晨不到四点钟,笛卡儿就得哆哆嗦嗦地起床,爬进冰冷的马车,冒着刺骨的寒风,到王宫图书馆给女王上课。这对生活在中欧并有晚起习惯的笛卡儿来说,是一种难以忍受的摧残。宫庭中窒息的气氛和被奴役的地位更使他希望破灭,忧愤无比。他渴望回荷兰去。在1650年1月15日的信中,他说:“我只希望宁静和休息,宁静和休息就是幸福。”不料,2月1日他着凉感冒,转成肺炎,2月11日溘然长逝。教会控制下的学术界对这位伟大哲学家和科学家的死不予理睬,给他送葬的也只是几个友人。教皇更把他的思想视若洪水猛兽,1663年,宣布他的书为禁书。
但是,历史不会忘掉推动过历史前进的人。笛卡儿哲学的影响日益深远,他的演绎法在科学研究中被广泛应用,他创立的解析几何学拉开了高等数学这个大舞台的序幕。笛卡儿的声誉与日俱增。1667年,法国政府不得不把他的骨灰运回国内,安葬在潘提翁。法国大革命后,1799年,他的遗骸被放进了历史博物馆。1819年,又移入圣日耳曼的圣心堂中,墓碑上写着:“笛卡儿,欧洲文艺复兴以来,第一个为人类争取并保证理性权利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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