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尔库斯·杜利乌斯·西塞罗(Marcus Tullius Cicero,公元前106—43),罗马共和末期著名的政治家、哲学家和文学家。
西塞罗,阿尔皮努姆城人,出身于富裕的骑士家庭,年轻时曾在罗马和希腊受过良好的教育。像大多数有志于政治活动的富家子弟一样,他的主要课程是学习演说技巧,即修辞学,也学习过法律和流行的哲学。但是对他一生影响最大的恐怕还是波里比阿的政治学说。波里比阿认为罗马的贵族共和制度结合各种政体的优点,可以照顾各阶层的要求,保证国家的稳定和社会生活的安宁,是最理想的国家制度。西塞罗保守的政治观点和他所受的教育恐怕是分不开的。
西塞罗很早便开始了自己的政治生涯,起初从事法律辩护,后来进入政界。当时罗马处于共和制衰微时期,阶级矛盾尖锐复杂,党争激烈,这种特殊的政治环境培养出了西方最早的一批政客,西塞罗便是其中的突出的代表。他属于贵族派。但是,在统治阶级内部民主派和贵族派的斗争中,西塞罗起初可能是并无定见的,他行动的全部动机可能只是为了自己升官发财。
罗马的许多官职都是民选的,为了取得政府的职位,西塞罗起初归附民主派。他曾在法庭演说中攻击过苏拉的拥护者,这也就间接地反对了苏拉的统治。公元前70年在《反对维列斯》的法庭演说中,对罗马当权者执行的残酷掠夺行省居民的政策进行了猛烈的抨击,揭露了当权的贵族中间的种种恶劣行径。公元前69年他当选为高级市政官,公元前66年当选为行政长官。这年他发表演说支持马尼利乌斯法案,即授予庞培在东方的最高统帅权的法案。
公元前64年的竞选运动中西塞罗击败了著名的民主派人物卡提林纳,当选为次年的执政官。西塞罗达到了统治阶级的最上层。这段时间里西塞罗开始提出了自己的政治纲领,鼓吹“等级和睦”的口号。这一思想构成他后来政治著作的基础。然而这时西塞罗在元老院心目中是个“新人”(罗马社会对不是名门望族出身而已身居高位者的称呼),政治上不稳定,因而他们对他还是不无疑忌的。但是他们很快便看出西塞罗是代表他们的利益行事的。
公元前63年西塞罗就职伊始便面临一个重大的政治问题。原来保民官塞尔维利乌斯·鲁路斯曾于公元前64年提出了一个大规模的新的土地法方案。他建议出售各行省的国有土地,将这笔钱,再加上从各行省征收的税款和拍卖战利品的收入,在意大利向私人和自治市购买一定数量的土地,连同尚未分配的卡姆帕尼亚的国有土地,一起分配给最贫穷的公民。这个法案有利于平民,有利于土地问题矛盾的相对缓和。这个法案虽然得到农村中的平民以及其他一些人的拥护,但是罗马的贵族和骑士阶级反对它,城市平民也不拥护它。元老贵族害怕土地法案和它的十人委员会的权力会造成民主派的独裁,骑士阶级担心国有土地的出售断了他们租种国有土地而大发横财的道路。至于城市平民,过去国有土地的收入主要是施舍给他们的,他们宁愿在罗马靠国家救济过懒散的生活,而不愿到远离罗马的穷乡僻壤去劳动生产。西塞罗利用了一部分罗马公民的这种阴暗的心理,在公元前63年初发表了3篇反对鲁路斯土地法案的演说,成功地阻止了这个法案的通过。
西塞罗一生最得意的经历要数他在担任执政官期间镇压卡提林纳运动了。卡提林纳运动的性质在历史著作中尚无定论。卡提林纳本人是一个民主派的政客,他在两次竞选执政官失败以后还不死心,又竞选62年度的执政官。他提出反对元老院寡头政治和取消债务的纲领,取消债务的口号尤其得到了广泛的拥护。元老院一直把卡提林纳视为危险分子。公元前63年夏末,西塞罗以执政官资格领导这次选举。他利用自己手中的权力,利用自己的全部政治影响,积极对抗卡提林纳,终于使他又一次遭到了失败。
竞选失败以后,以卡提林纳为首的运动领袖决定通过武装政变夺取权力。他们在意大利各地进行鼓动,秘密聚集力量。西塞罗在元老院揭发他们的密谋,发表了著名的《反对卡提林纳》的4篇演说。从获悉密谋到次年年初把武装起事镇压下去的几个月里,西塞罗领导元老院进行了紧张而复杂的斗争。他纯熟干练地开动了罗马共和国这架机器,巧妙地运用了各种斗争手段。巨大的组织才能和鼓动能力表明西塞罗不愧为古代的一位有才干的政治家。但许多事实也表明,他远不是一位具有伟大品格的政治家。为达到自己的目的,他不惜玩弄阴谋诡计,施展欺骗手法,设置圈套,甚至在公众中进行煽惑和造谣。在政治斗争中他是不择手段的,是一个耍弄阴谋的老手。
西塞罗镇压了卡提林纳运动,挽救了共和国,被授予“祖国之父”的崇高称号,获得了戴公民花冠等等的荣誉。不过,他的好运也就此到顶了。
西塞罗在卡提林纳事件的紧急关头,曾未经法庭审判(只根据元老院决议)便处死了连杜鲁斯等5个卡提林纳集团的领袖。这是非法的。公元前58年民主派克劳狄乌斯当选为保民官。为了打击西塞罗,他提出了一项法案,宣布凡未经审判处死罗马公民的官员应当被“剥夺水和火”,就是说要放逐西塞罗。西塞罗于公元前58年春出走马其顿。他的财产被充公, 住宅别墅被拆毁。
公元前57年西塞罗的朋友们为他活动。靠庞培和米洛的帮助,西塞罗得到赦免,于同年9月返回罗马。他受到居民盛大的欢迎,财产也得到归还。
西塞罗重返罗马后,依然是政界的一位要人。但是,作为共和国权力标志的元老院已经失去控制局势的能力,国家实权已经落到手握重兵的军事将帅的手中。站在罗马政治舞台中心的举足轻重的人物是庞培和恺撒。西塞罗为了保持元老院的权威,已不得不借将帅以自重。他开始在将帅之间纵横捭阖。元老们觉得庞培和恺撒都可能是共和的敌人,但认为恺撒的野心更大,于是决定拉拢庞培,打击恺撒的力量。西塞罗凭着自己和庞培建立起来的良好关系,从中撮合,使庞培和元老院结成了联盟。他帮助庞培得到了5年内供应罗马粮食的非常权力。公元前52年又帮助他当选为共和国有史以来唯一的“单独执政官”,实际上使庞培获得了独裁权。虽则任何个人权力的加强都是不利于保持共和制度的,然而此时西塞罗和元老院也别无选择,他们更怕恺撒。此着的成功是短暂的。他们没有料到,公元前48年法萨卢一役庞培被恺撒击败,西塞罗和许多贵族又不得不投向恺撒。幸喜恺撒实行和解团结的政策,他们仍得以保住了自己政治上和经济上的地位。恺撒在扫除了政敌的军事力量以后,集政府权力于一身,成了罗马唯一的主人,元老院事实上降为恺撒的俯首贴耳的工具。正如恺撒形容的,共和国已只剩下“一个既无内容又无光辉的空名”了。西塞罗到此也只得自叹“我们是恺撒的奴隶”了。
失去权势的元老贵族不甘心自己的失败,公元前44年3月15日,共和派阴谋集团刺杀了恺撒。在是否要宣布恺撒为暴君的问题上元老院争论激烈。最后还是西塞罗提出了一个折衷的方案:既不宣布恺撒为暴君,也不惩治刺杀恺撒的凶手。这个方案得到了大家的赞同。
共和派和恺撒派的妥协不久便破裂了。公元前44年,执政官安东尼任期届满时要求得到高卢行省的统治权,目的便于控制罗马政局。西塞罗和元老院的大多数人都把安东尼看作是恺撒的直接继承人,不予批准。双方发生冲突。元老院中形成了强大的反安东尼派,以西塞罗为他们的领袖。
元老院没有军队,西塞罗企图倚靠屋大维反对安东尼,于是,元老院和屋大维结成联盟。这时恺撒派的人物因安东尼和杀害恺撒的凶手们妥协而对他不满,一部分军人和平民也因安东尼停止分配土地等原因而骚动不安。西塞罗认为两个条件都成熟了,于是发表了一系列的演说,煽风点火,鼓动人们起来反对安东尼。从公元前44年9月初到43年4月,他一共发表了反对安东尼的演说14篇(后来合成一集,取名《腓力皮克》),对安东尼进行了猛烈的攻击和中伤。安东尼恨之入骨。
公元前43年年中,屋大维和元老院公开决裂,11月和安东尼、雷必达结成后三头联盟。根据11月底通过的提启乌斯法案,后三头得到了5年间处理国家事务的无限全权。12月初进行了公敌宣告,据记载共杀死元老约300人,骑士约2,000人,其他公民不计其数。西塞罗逃走未成,12月7日被安东尼派的军队擒获,杀死在卡普亚。他的头和手被带回罗马,在他经常演说的广场讲坛前挂了很久。
西塞罗具有多方面的教养,出色的政治才能,却违背历史发展趋势,死守着祖宗的成法,抱住过时的共和制度不放,最后落得一个为旧时代殉葬的结局,是很自然的。
西塞罗不单是一位从事实际国务活动的政治家,还是一位具有卓越才能的作家。流传下来的大量作品中有完整的演说辞57篇(以反对卡提林纳的4篇和反对安东尼的14篇最为著名)、书信900封。还有哲学著作《论神性》、《论善与恶的定义》、《杜斯库兰的谈话》,以及政治理论著作《论国家》、《论法律》等。
他的演说辞是公元前80年到43年这一历史时期许多重大历史事件的直接反映,是很重要的历史文献。他的演说具有很强烈的倾向性,有时歪曲甚至捏造事实。
他的演说辞都按照一定的修辞程式组织起来,经过细心的加工,结构匀称,词汇丰富,句法讲究,虽是散文而有韵,读起来抑扬顿挫,铿锵有力。他向听众呼吁热情友好,对敌手攻击尖刻粗鲁,都是轻快而流畅的口语。形式虽不免流于矫揉,但对于打动听众的情绪显然是很有效的。
因此,他的演说辞不但具有史学价值,还具有一定的文学价值。他把演说辞这种文体发展到了完善的地步,对拉丁散文和拉丁语言的发展有一定影响。
西塞罗的书信有他自己写给别人的,也有别人写给他的,后一类书信的作者包括恺撒、庞培、小加图、布鲁图斯等。这些信件,尤其是西塞罗跟自己亲友的通信,真实地反映了当时的许多事件,描绘了形形色色的历史人物,他们的活动和他们之间的复杂关系;还难得地记录下了许多罗马的日常生活和风俗习惯等等。有趣的是其中也透露了他本人一些举动的自私动机和内心深处对各种人物、各种事情的真实想法。
这些信件由于没有经过修饰,所以更能反映真实情况。特别是其中有一部分是西塞罗指定不发表的,带有保密性质,历史价值尤其高。这些信件,文字近于口语,大都较少雕琢,朴素流畅。
西塞罗的政治思想中没有新的东西。他在《论国家》和《论法律》两书中,把柏拉图关于正义的抽象的伦理原则和斯多葛主义有关最高的普遍法存在于自然之中的主张结合起来,再加上某些稍加改变的逍遥学派的观点,作为他关于国家和法律本质的理论依据。他认为国家是人们在权利的普遍性和共同利益的基础上的联合,其职能主要在保卫私有财产。他认为由执政官、元老院和公民大会三种权力相互牵制的罗马共和制便是最合乎自然的理想国家。这种制度可以保证政治的稳定和社会的安宁。然而现实恰恰是很不稳定,很不安宁。他在哀叹祖宗成法遭到破坏之余鼓吹“等级和睦”,大概是以为这样一来就可以使历史的车轮回到旧日的轨道上去了。
西塞罗在哲学上是罗马折衷主义的典型代表。他把古希腊的各种唯心主义,主要是柏拉图主义、斯多葛主义和怀疑主义拼凑在一起。他以神、天意和灵魂不死这些宗教伦理观念为任何时代任何民族所共有,要人们相信这些无法证明的东西都是确实可靠的。西塞罗宣传禁欲主义和神秘主义的宗教观念,其目的在于要下层人民放弃对物质幸福的追求,安于受压迫受剥削的地位。西塞罗的哲学理论没有什么创造,也非常肤浅,叙述前人的思想也不够准确。但他的论文通俗易懂,再加上受到统治阶级的倡导,流传很广,影响很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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