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白之冤
生下女儿的第二天上午,妻子的一个好姐妹红艳来看望孩子,带着她家那位仁兄。这两口子天生的缘分,连名字也像兄妹。他们有一个儿子,比我女儿大一岁。
“阿姨,您有福气啊,一个孙子,一个孙女!”我妈有个孙子,是我哥哥的儿子。
恰好我是头一次给女儿换尿布。襁褓打开了,可是无从下手。这光溜溜的小家伙,我怎么才能把她弄起来呢?她的身体是那样柔弱,捏哪儿也不合适!
女儿躺在一条小棉被上,那是她的襁褓。我揪起一端的两个被角想要拖动,好让她离我近些。这一拖可不得了,仁兄不干了。
“你看你,这是干什么呀!”
他过来,抓起我女儿两只小脚,轻轻一提,轻而易举就给小家伙换上一块干爽的尿布。哦,原来如此简单!
我送客人来到电梯口,仁兄劈头盖脸对我一通数落。
“你不能这样,这是干什么呀!记住,对人家娘儿俩好一点,人家不容易!”……
这一通把我说的,身上背了一座五指山似的。
我一句也没有反驳,也没法反驳。
可是,我又觉得无比冤枉。我不就垫着被子把小家伙拖了那么一下吗?你抓我女儿的两只脚丫往上提,我还舍不得呢!
受点委屈不算什么,人家是好意。感谢仁兄,你教会了我如何给孩子换尿布!
但是,有一点我必须说明。国外的文化传承,我不了解,但在中国人的传统观念里,一个人是永远不可以改变的。
如果十年前我见你时,你很木讷,那么十年之后,我见到你,你必须还得木讷。昨天你自暴自弃,那么这辈子你必须永远自暴自弃下去。否则,似乎就不成体统。
境遇的变化是可以改变一个人的,而且这种改变一般都来得异常迅速。比如,虽然我爱脸面,可是如果有一天我失去了工作,而本身又没什么特殊技能,要技术没技术,要力气没力气,那么难保我不会沿街乞讨;再比如,一个人穷困潦倒,可是偶然中了500万大奖,你能保证他不会立马变得趾高气扬?
我在市第三医院遇到的大夫给我的印象大都不是特别理想,她们不是训斥我不会照顾孩子,就是不准许我们出院。其实,我第三天就想出院,但是那个女主治大夫硬是不让,说妻子虽然顺产,但是侧切,挨了一剪子,需要住院观察。经过再三申请,我们约定只再住两天。主治大夫对我不是特别有耐心,不过我觉得她旁边一个戴眼镜的女大夫对人还比较和善。
我曾问过眼镜大夫:“为什么我女儿黄疸一直降不下来?”
她问我:“给孩子喂多少奶?”
我说:“一次十毫升。”
她说:“太少,至少三十毫升。”
把我吓了一跳。不过,我回去给孩子加大了奶量,没想到第二天早上黄疸就降下来了。出院的时候,主治大夫不在,眼镜大夫给护士说了一声,就给我办理出院手续了。
我们出院的时候,在电梯门口碰到过眼镜大夫,她好像是中午下班回家。我没去跟她打招呼,因为我这人天生木讷,不善交际,再加上手里提了好多东西不太方便。眼镜大夫个儿不是很高,人长得很清秀。我现在依然隐约记得她的样子,因为我总觉得她给我们的帮助完全属于医生岗位职责以外的领域,我们那个病房其实跟她毫无关联。
一个好人曾经帮助过你,你会永远记得,也会偶尔想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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