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花似锦
“新区的连翘开了,开得热热闹闹的。”朋友说,“我们去拍吧。”我一分钟之后才转过弯来,原来是迎春花开了,可黄色的花不好拍呀,拍出来的花不易有层次。
没有春天的颜色太单一了吧?以至于一场迎春的花事犹如猎奇一般,我还来不及找到一个合适的词来形容春天,那一片黄就扑面而来了。
刚下车,就撞进一片黄色的海洋,眼前的景色一下子就生动起来。我喜欢这种猝不及防的相遇,那颜色和感觉像绸,像锦,又像缎。这样的颜色大气而张扬,是帝王的颜色,寻常人家是用不得的,所以花才开得这样肆无忌惮。那花丛旁的母子,母亲低着头微笑,目光的尽处是花丛中的孩子,孩子正伸出顽皮的手去摘树上的花。那母亲脑后戴了一朵别致的头花,上身是一袭纯白的上衣,在那一片黄灿灿的花旁,显得分外细腻。她的个子不高,眼睛也不大,但我拍下她侧过身去的一张照片,没有手势,只有眼神。这才是故乡的春,风情万种。
我有些感动了,这黄色竟令我迷失。我的笔下写过夭夭的粉,幽幽的绿,却未曾与黄这样刻意亲近过。总觉得那颜色太俗、太过,俗得没有风骨,没有分寸,就连光泽都应该是刺目的。
可真的不刺目,绝对不刺目。这开在春天前面的花,光泽很温柔,幽幽地发着一地金黄的光。现在这黄,它是公主发髻上的一只金簪,是帝王榻上的一方龙帕,慵懒地斜倚在那里,散发的全是宋词里的旧时光。就这样不着痕迹地提醒人们,北方的春天来了。
周围全是春天的气息了,三三两两的行人在花树下流连,或拍照,或徐行,眉宇间全是春天的气息。小桃花就两三枝,哪及这一片迎春花海的茂盛和张扬。这时,不需要听觉,只需要交出一双眼睛就足够了,从一朵到一枝,从一枝到一树,那调色板上的黄是怎么样调出来的呢?可以不通透,可以不决绝,它就这样“雍容华贵”地黄了!
小时候看戏曲,都是黑白频道,那人物怎么唱也吸引不了我的兴趣。《打金枝》《赤桑镇》,除了黑就是白,那包公本来就黑得要命,在黑白频道就黑得更加吓人,可有彩电就不一样了,那戏曲里的人物只要一扮上,就是精彩纷呈,皇袍一加身,怎么看,都是一种惊艳。也许那抹黄生来就带着贵气,不是第一眼就引睛夺目,可是,终要勾魂摄魄的,平白给帝王之家的人们添了几分威严。
记得有一次去叶赫古城,正赶上古城拍古装戏,廊下一溜挂的都是戏服,红的、绿的、紫的,各色戏装都在春风里飘摇,唯独那黄袍吸引了我的目光,我的手在上面细细地游走,听着大殿里面格格和阿哥的台词,这样的午后,仿若光阴倒流,呼吸间都透着皇族的气息。
我穿了那戏服,在叶赫古城的宫殿外驻足,旁边一位太监扮相的临时演员主动走过来为我打伞,那样的日子被刻上了旧光阴,在回忆里泛着金黄。
我们在新区流连了整个下午,看花团锦簇,若非那场不早不晚的雨,或许会待得更晚。
我们在如意湖边看着太阳一点点被云彩隐下去,那光辉同样是黄色的,是羞涩的黄。我恍惚感觉自己是在前生的某处,或者更前生。
终于要走了,我却舍不得挪动脚步,我懒了,春天也懒了,在这样懒的春天里,我竟寻不到出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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