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走到一条小河边,
看一看湍急的河水——
湍急的小河啊,请你
带走我的伤悲。
不,你不可能带走
我的深切的忧伤;
只会增加我的悲切,
只会向它提供食粮。
波浪一个接一个,
听从你的引导;
思想一个接一个
奔向同一个目标。
我的心苦闷、疼痛,
隐藏着痛苦的热望。
我为谁而痛苦,那人不知道,
我的心忍受着怎样的创伤。
如何排除揪心的烦忧?
如何使我的心得到安宁?
我不愿意也不会
主宰我自己的心灵。
我的心已为我的爱人所有,
他的目光就是对我的命令。
让疲惫的心灵一辈子痛苦吧,
只要他永远对我钟情。
我不愿把他忘掉,
宁可永远得不到解脱。
啊!如果我忘掉自己的爱人,
我将成为什么人,将怎样生活?
我内心的每一个活动
都成为我的友人的牺牲。
我的心脏的每一次跳动
都贡献给我的友人。
你,我从未这样称呼过你,
可是心中却一直想着你!
我看见的是你,听到的是你
我想的是你,呼吸的也是你!
当我的呻吟传到你耳边的时候,
你不要感到伤悲。
我的热情并不等待报答,
我服从恶毒的命运的支配。
如果你感到有可能,
请你衡量一下我的感情的力量,
用一句温存的话,哪怕是谎话,
使我的心灵少受一点创伤。
(张草纫译)
【赏析】
涅列金斯基-梅列茨基生于莫斯科的一个贵族家庭,曾在德国斯特拉斯堡大学留学,并曾在俄国驻君士坦丁堡公使馆任职,后任保罗一世的御前大臣。他的抒情诗《我走到一条小河边》借用河水的湍急的奔流,形容自己内心的繁复多变的无尽的思绪,显得妥帖生动,简洁自然。与大多数俄国感伤主义作品一样,诗中所描写的是一个普通的俄罗斯女性的充满忧伤的内心世界和令人怜爱的悲凄的命运。该诗以这一忧愁的姑娘作为抒情主人公,由她以第一人称的口吻来抒发内心的苦闷和深邃的情感,显得更为真切自然,贴近生活。
诗的开头部分,是抒情主人公对河水的倾诉。湍急的河水,波浪一个接一个,后浪推着前浪。如果由河水带走满腔的“忧伤”,这些河水一定能够胜任,可是转念一想,抒情主人公却又舍不得丢开这些“忧伤”了。因为“忧伤”和“痛苦”已经溶入生命了。如果让河水冲走了这些“忧伤”,那么,“我将成为什么人,将怎样生活?”于是,抒情主人公的心中所装载的是女性的“受难意识”:“我的心已为我的爱人所有,/他的目光就是对我的命令。/让疲惫的心灵一辈子痛苦吧,/只要他永远对我钟情。”这种“受难意识”体现了该女子的刻骨铭心的爱恋。而正是有了这份爱恋,即使是痛苦,也是古希腊女诗人萨福所定义的那种“甜蜜的痛苦”了。
而到了诗歌的最后三节,人称发生了转变,诗中的“你”已经不再是“河流”了,而是她所思念的友人。诗歌以充满激情的笔触,抒发她对恋人的满腔爱恋:“我看见的是你,听到的是你/我想的是你,呼吸的也是你!”语言朴实无华,但真切动人,富有生活气息。抒情主人公宁愿自己承受一切“忧伤”,也不愿让自己所爱的人感到悲凄。她所具有的是一种忘我的不求回报的感情。而这种真挚的感情在18世纪的俄国所具有的启蒙意义也是不可忽略的。
(吴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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