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的炎热常常光临,
穿过我眼睛的窗,
如今我已年近七旬,
为了让我的思想之房
能在夏季保持清凉,
我将把窗关上,以免
白天的炎热入屋进房,
在我打开窗户之前。
同样,在雾雪蔽目遮睛、
风雨交加的冬天,常常
有爱情之气,带菌带病
穿窗入户,进屋进房;
我得把所有破口堵上,
免得心遭风刀霜剑;
天空将已明朗放亮,
在我打开窗户之前。
从此,我让我的心
呆在卫生安全的地方,
让我的医生,漫不经心,
这最好的医生给我导航;
如果爱情来敲门叩窗,
想接近我的心,首先
它得给我安全与保障,
在我打开窗户之前。
爱情啊,你过去曾经
平安地来敲击我的心;
现在我已把住所修建,
固若金汤,无人能进,
在我打开窗户之前。
(胡小跃译)
【赏析】
奥尔良深受150年前的《玫瑰传奇》的影响,喜欢写典雅的爱情诗歌,并且大量效仿《玫瑰传奇》的艺术手法,用隐喻来表达抽象的概念和复杂的思维。通过赏析奥尔良的这首谣曲,我们既可以领略到上述的艺术风格,也可以体会到他晚年的心境。
全诗的点睛之笔在于重复出现了四次的“在我打开窗户之前”。这个“窗户”,是留在墙上通气透光的具体装置?还是具有深层的含义?通观全诗,我们恍然大悟,原来这里的“窗户”,指的是诗人的眼睛,而窗户的载体“房”或“屋”,则是诗人的思想。中国的大儒孟子曾说:“存乎人者,莫良于眸子。”意大利文艺复兴时期的大画家达·芬奇也留下过这样一句名言:“眼睛是心灵的窗户。”他们强调的是眼睛的传神作用,即人的思想情绪与眼神变化的密切关系,但诗人在此所要表达的概念不同,他强调的是眼睛作为视觉器官的感受作用。正如俗话所说,眼不见为净,诗人也认为,眼睛不去看,不去感受,就能保持心境洁净,没有烦扰。所以,他小心翼翼地关紧“思想之房”的“眼睛的窗”。
那么,诗人不想看见什么?不想让什么东西闯进他的“思想之房”?答案是爱情。在烈日炎炎的夏天,爱情并不能够带给心灵“清凉”的慰藉,相反,它的“炎热”会比外面的空气更加严厉地考验心灵对热度的承受能力。到了风雪交加的冬天,爱情又“带菌带病”地“穿窗入户,进屋进房”,让原本就因为寒冷而战战兢兢的心灵变得愈加脆弱。爱情啊,它做不到冬暖夏凉,它不会适时地满足心灵的需求,它只会火上浇油、雪上加霜。
正如窗户、房屋都具有隐含的意义,夏天和冬天也不仅仅是季节上的指称。夏的炎热,可谓爱的高潮部分。一个人陷入爱河之后,心灵便掉进了焦灼的陷阱。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对爱情的渴望,对恋人的期盼,让心灵涨满激情。冬的雾雪,可谓爱的低潮部分。一个人掏心挖肺地热爱着对方,却不一定得到等值的回报。心伤了,心痛了,乃至心碎了,所有由爱情导致的伤害,就仿佛冬天的“风刀霜剑”,让人无法招架。
诗人“年近七旬”了,关于爱的欢乐与痛苦、希望与忧愁、狂喜与孤寂、炽热与绝望,他已经看得太多,也经历了很多。他的心灵不愿意再去承受这样极端的情感体验,平和安逸的生活足矣。所以,他要“呆在卫生安全的地方”,安守思维的房间,以“漫不经心”的态度来应对“敲门叩窗”的爱情。即使世界上还有“安全与保障”的爱情,诗人也决心把心灵的住所修建得“固若金汤”,因为这样的爱情他曾经体验过,不需要她再次光临。
奥尔良对于爱情的“漫不经心”,恰恰也是他处理人生其他欲望的态度。生活残酷地剥夺了他25年的光阴,致使他无法完成自己作为封建领主的政治职责,也不可能行使原本属于自己的权力。无奈之下,他只能退隐到美丽的布卢瓦城堡,将生命最后的光辉托付给诗歌艺术。宠辱不惊,坐看庭前花开花落;去留无意,笑对天上云卷云舒。奥尔良在经历了人生的风风雨雨之后,以一颗平常心安享晚年。
(蔡海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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