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又伫立在涅瓦桥头,
像当年我也活着的时候,
凝望着这一江春水
像梦一样慢慢地流。
蓝天上不见一点星星,
苍白的美景一片寂静。
唯有沉思的涅瓦河上
流泻着一天月色如银。
究竟这一切全是梦幻,
还是当真我重新看见
我俩在这轮明月之下
生前曾见过的画面?
(飞白译)
【赏析】
1864年,杰尼谢娃因肺病去世。之后,丘特切夫为她写过一些悼亡诗,其中最动人而又颇具特色的是这首《我又伫立在涅瓦桥头》。这首诗写在杰尼谢娃去世后二年。
丘特切夫和杰尼谢娃之间的爱情被诗人称为自己“最后的爱情”,这不仅是因为这爱情是诗人晚年整个身心的寄托,还由于这爱情本身具有的悲剧性。杰尼谢娃的过早去世,使诗人在晚年精神上遭受到巨大的打击。对杰尼谢娃深沉执著而忠诚的爱情,已成为诗人整个灵魂的情感,以致诗人觉得,自己的灵魂仿佛已随她一起离开了人世。因此,诗人在写这首诗的时候,并不是以未亡者的身份出现,而是将自己置于另一个世界,以与死者同等的身份,借再见人世间他们的爱情的见证和遗址来怀念他们曾有过的幸福,悼念已故的心上人杰尼谢娃。
涅瓦桥上曾是诗人和杰尼谢娃经常约会的地方,沿着涅瓦河,他们漫步和倾吐情爱。而今,当年的桥和当年的河水依然如旧,但诗人心爱的人却因为世俗不容,永远离开了人世,只有憔悴的诗人在这曾印下了他们的足迹、留有他们细语的旧地踽踽独行,满怀惆怅。此情此景,在诗人心中引起阵阵发颤的悲哀和凄凉感,诗人仿佛正身不由己地被一股巨大的情感力量推向另一个世界。在那另一个世界,他又像当年一样伫立在涅瓦桥上和爱人共享着一江春水和一天月色的美景,共享着爱情的隐秘的甜美。涅瓦河上的景象在朦胧的夜色中呈现出苍白凄清的忧郁,诗人惊喜地发现这真是他们熟悉的夜色,这真是他们赞叹过的景象,于是隔世之感油然而生,白日梦似的幻觉笼罩了世界。
这种以死者身份来写诗的绝妙笔法,在别的诗人那儿或许是一种苦心经营的“技巧”,但对丘特切夫来说决非如此,这是诗人因情之所至而在灵魂中迸发的火花,是那些没有炽烈地爱过的人所无法理解的超验的心态所发出的呻吟,是非此不可的唯一。确实,正如屠格涅夫评论的那样,丘特切夫的诗“不是想出来的,而是自己长出来的”。
(季新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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