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大自然在工作。虫蚁爬出洞穴,
蜜蜂飞出蜂房,鸟儿展翼高翔;
露天下,睡眼惺忪的冬天
也绽显笑容,带着春日的梦想!
唯独我却无所事事,
既不酿蜜,也不求爱、筑巢或歌唱。
但我熟悉那开满紫苋花的河岸,
我也曾寻找过琼浆迸涌的泉头。
呵!紫苋花已不再为我开放,
那甘洌的酒泉也不再为我奔流!
我丢了花冠,在焦渴中彷徨:
你可愿知道我的灵魂遭何符咒?
无望的工作好比用筛子勺酒,
没有目标的希望又岂能持久。
(顾子欣译)
【赏析】
柯尔律治体质不好,一生苦于病痛,为了麻醉病痛,他经常服用大量鸦片,饱受毒品之苦。在这种身体条件下,他仍勤于写作,在诗歌、文艺评论、哲学著述等方面都有建树。但他自评甚苛,早年就有深重的负疚感,内心充满了寂寥的情绪,《无望的工作》比较充分地体现了诗人的这种情绪,诗人的心境进入诗歌,影响了诗歌的情感风貌。这种情调风格之产生可能和诗人一生的事业收获并无太大关系,而更多地和浪漫主义诗人身上慵懒、忧郁的气质有关。
这首诗虽然不是传统的商籁体的写法,但在内容的表达上则遵循了商籁体的模式,诗歌的前十二行进行内容的铺陈,最后两行呈现全诗的主题。主人公把大自然拟人化,他观察着“工作”中的大自然,使自己与繁忙的大自然形成对比。这些描写在诗歌的前六行完成,“虫蚁爬出洞穴,/蜜蜂飞出蜂房,鸟儿展翼高翔”,冬神的笑容中已经带着春天的梦,而这时“唯独我却无所事事,/既不酿蜜,也不求爱、筑巢或歌唱”。对大自然的描写和对“我”的状态的描绘很明显地形成了对比。
抒情主人公意识到自然的美丽,他努力让自己认同于这个有目的和有事务的世界。然而,我们看到,他是一个旁观者,而非一个参与者——这其实也是柯尔律治现实生命中的主题。由于生活中种种不如意的经历,他经常和失败的感觉做斗争,“露天下,睡眼惺忪的冬天/也绽显笑容,带着春日的梦想”,这样牧歌般的情境,却成为作者诉说“自己”生活无目的性的背景。
抒情主人公在下面的六行中进一步发展了他那清醒的对自身处境的认识。尽管意识到围绕着他的大自然的美丽,主人公却呈现给这美丽图景以一个不协调的无生气的形象:“啊!紫苋花已不再为我开放,/那甘洌的酒泉也已不再为我奔流!”主人公认识到这美并不是为他而存在,他把自己看作自然世界的可怜的接受者,这种自然与人之间的并置、对比是整个浪漫主义文学十分流行的题材,也经常被雪莱等诗人使用。紫苋花是不褪色的花朵,诗人使用这个意象作为对消沉的主人公的一个隐喻性的对照。主人公清楚地意识到自己不成功,他“丢了花冠”,在焦渴中彷徨,不知道自己的灵魂“遭何符咒”。与生产旺盛的自然相比,主人公内心充满了绝望,他认识到自己无所贡献,他就像在这生机勃勃的春天之前的冬天一样贫瘠。
诗歌的主题在最后两行中得以突出:“无望的工作好比用筛子勺酒,/没有目标的希望又岂能持久。”诗人缘何有这种想法?这可能要结合诗人的内心境遇来观察了,和诗人当时的生活状态有关。诗人认为生活徒劳无益是和生活目标的缺失相联系的。希望不能没有目标,如果没有任何东西可以希望,那么希望还能在哪里呢?主人公由于内心的惆怅,而被隔离在这个美丽春天的世界里,围绕着他的春日的生机、生命的活力反而使他更加感到自己生命的无力。
(俞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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