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今天正在爱情的陆上,
我们将要去何方?
爱人,是逗留还是起航?
是扬帆还是划桨?
有许多路,有许多风吹荡,
但只有五月才是五月的春光;
我们今天正在爱情的手上;
我们将要去何方?
我们陆上的风是忧愁的呼吸,
这忧愁被亲吻吻得奄奄一息,
又是那过去的欣喜;
我们用一株玫瑰压在舱底;
我们的路伸展着,上帝
和爱情知道它在哪里。
我们今天正在爱情的手上——
我们的水手是羽毛丰满的爱神,
我们的桅杆是斑鸠的尖喙长伸,
我们的甲板用纯金制成;
死去的少女的发丝是我们的缆绳;
爱神的利箭是我们的补给用品,
是形形色色的贮存。
我们今天正在爱情的陆上——
爱人,我们在哪儿送你上岸?
是那原野踩着陌生人的脚掌,
还是在靠近家屋的田园?
还是在那儿火之花熊熊怒放,
还是在那儿雪之花纷纷开绽,
还是浪之花阵阵飞溅?
我们今天正在爱情的手上——
她说,送我到那儿,爱情驻守,
它只有一根利箭,一只斑鸠,
一颗心,一只手。
——亲爱的,像这样的港口,
没有一个少男将向那儿驾舟,
没有少女登上滩头。
(吴钧陶译)
【赏析】
《海上的爱情》是斯温本的诗集《歌与谣》中的一首具有代表性的爱情诗,写出了诗人别样的爱情体验。在一般的对爱情的理解中,爱情是男女主人公追求的目标,是人们的理想,而在斯温本看来,追求爱情的人也“正在爱情手上”,为爱情所掌控,整首诗歌反复地强调这一点。爱情不是一个抽象的被追求的目标,它有自己独立的生命力,也需要用新的旅程来展现和丰富。爱情的成长有漫长的路,前途受到各种艰难险阻的考验,她面临各种抉择和不确定: 是逗留还是起航,它将要去往何方?并且在爱情的路上“有许多风吹荡”。诗人在第一节就流露出很多对爱情旅程的不确定感受。
爱情是死去活来的内心体验,是被甜蜜的亲吻和忧愁的呼吸双重浇灌下的花朵,一切痛苦和忧愁,又是过去爱情带来的欣喜之情的见证。爱情的美好在于它是对美好的追寻过程,它就像压舱的玫瑰,需要我们在航程中寻找。而它在哪里,只有上帝和爱情知道。诗人用巧妙的构思表明了他对爱情的辩证性认识: 爱情是保证恋人远航安全的压舱之物,而它在哪里,它的真谛是什么,却要在航行中来慢慢体验、寻找。而爱侣双方乘船寻找爱情玫瑰的比喻,进一步诠释了诗人“我们正在爱情手上”的论断: 爱恋的双方被爱主宰着。
与这样的爱情相对应的是航船的独特“装扮”,它的水手是“羽毛丰满的爱神”,桅杆是“斑鸠的尖喙长伸”,甲板是纯金制成,死去少女的发丝是它的缆绳,而爱神的利箭是卫护着这爱情的威仪。我们到底是爱情的奴仆还是爱情的主人?诗人的描写给人带来复杂的感受。这样的航船将把我们送到哪里呢?诗人用“踩着陌生人脚掌的原野”、“靠近家屋的田园”,还有“火之花”、“雪之花”和“浪之花”的开放和飞溅来象征爱情将给人带来的不同体验。第三、四节诗人同样强调我们在爱情的手上,种种体验也是被爱所裹挟。
爱恋中的情侣对爱的理解是人人不同、各自探索的旅程,诗歌结尾留下高度空白让读者自己去想象、去填充。爱情的船将把爱人带到一个她选择的理想之地,在那里,爱情仅仅通过“一根利箭,一只斑鸠,一颗心,一只手”来显现(shows),那么利箭是用来守护还是用来考验?手和心是不是爱得以现实存续的双重保障?这些意象是否表明了男女主人公对爱情的坚定誓言?可能这些含义都有。诗人用自己独特的意象选择建构了他们爱的理想之地。而像这样的爱之地域,“没有一个少男将向那儿驾舟,/没有少女登上滩头”,它恰恰是男女主人公爱情航程独一无二的选择。这一节含义空白的建构源于意象的独特选择,诗人在形象选择上的大胆与新奇不仅贯穿全诗,而且在最后一节得到最充分的体现。
(俞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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