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国〕歌德·普罗米修斯》经典诗文赏析
宙斯，用云雾把你的天空
遮盖起来吧;
象斩蓟草头的儿童一样，
在橡树和山崖上
施展你的威风吧。
可是别动我的大地，
还有我的茅屋， 它不是你建造，
还有我的炉灶，
为了它的熊熊火焰，
你对我心怀嫉妒。
我不知在太阳下，诸神啊，
有谁比你们更可怜!
你们全靠着
供献的牺牲
和祈祷的嘘息
养活你们的尊严
要没有儿童、乞丐
和满怀希望的傻瓜，
你们就会饿死。
当我还是个儿童，
不知道何去何从，
我曾把迷惘的眼睛
转向太阳， 以为那上边
有一只耳朵，在倾听我的怨诉，
有一颗心如我的心，
在把压迫者垂怜。
是谁帮助了我
反抗泰坦巨人的高傲?
是谁拯救了我
免遇死亡和奴役?
难道不是你自己完成了这一切，
神圣而火热的心?
你不是年轻而善良，
备受愚弄，曾对上边的酣眠者
感谢他救命之恩?
要我尊敬你?为什么?
你可曾减轻过
负重者的苦难?
你可曾止住过
忧戚者的眼泪?
将我锻炼成男子的
不是那全能的时间
和永恒的命运吗?
它们是我的主人，
也是你的主人。
你也许妄想
我会仇视人生，
逃进荒漠，
因为如花美梦
并非全都实现?
我坐在这儿塑造人，
按照我的模样，
塑造一个象我的族类：
去受苦，去哭泣，
去享受，去欢乐，
可是不尊敬你——
和我一样!
(杨武能 译)
这首诗约作于一七七四年秋，因为被认为是渎神之诗，到一七八五年才得以发表。歌德在青年时代经历过一七七○至八○年的“狂飚突进”的文学运动，成为该运动的代表人物。诗人无视既存的一切秩序，对当时的封建社会表示强烈的不满和反抗。这首诗就是这个时期的代表作之一。
在希腊神话中，普罗米修斯(意思是“先知”)用泥土创造了人，又从天上盗取了属于天神专有的火，把它带到了人间。他同时还把烹饪、照明、制陶、熔炼和建筑等多种知识与技艺传授给人类，使人类进入光明与文明的世纪。普罗米修斯一直是叛逆者与创造者的象征。关于普罗米修斯的传说，是欧洲古典文学中的重要的创作题材。在这首诗中，歌德实际上是以普罗米修斯自况，抒发自我的创造激情，讽刺和蔑视既存的神圣的秩序。
诗人嘲讽宙斯掌中的霹雳象儿童用来敲掉蓟草头的棍棒。诗人把宙斯的世界(“你的天空”)和普罗米修斯的世界(“我的大地”)划开。在宙斯的世界里，诸神堕落而可怜着活着。在普罗米修斯还是个儿童时(当然只有诗人歌德才有所谓童年)，他也曾迷信过神的伟力，而现在，他明白了。一切创造都得靠自己，靠自己那颗“神圣而火热的心”。那些神不仅无能，对人类漠不关心，而且本身也被时间和命运主宰着，并非“全能”和“永恒”。在诗的最后，普罗米修斯表达了坚定的叛逆精神和执着的创造意志，这也是诗人反抗精神和创造新秩序的斗志的表露。
诗人打破古诗形式的束缚，用无韵体——颂歌体，写得自由狂放，高亢铿锵，很完美地表现了诗人不屈的意志和坚强的力量。曾由莱夏特、舒伯特等谱曲。
(吴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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