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年在马里昂巴德》剧情简介|鉴赏|观后感
1961 黑白片 100分钟
法国特拉影片公司/戈摩兰影片公司/阿尔古影片公司/普莱西特尔影片公司/戈莫影片公司/塔马拉影片公司/西奈特尔影片公司/西尔弗影片公司(巴黎)和西奈里兹影片公司(罗马)联合摄制
导演:阿仑·雷乃 编剧:阿仑·罗勃-格里叶 摄影:莎夏·维尔尼 主要演员:德尔芬·塞立格(饰A) 乔治奥·阿倍塔齐(饰X) 莎夏·彼得夫(饰M)
本片获1961年威尼斯国际电影节金狮奖
【剧情简介】
在一所巴罗克建筑风格的豪华旅馆里有一群客人在度假。这是一所巨大、奢华、奇怪、阴森的旅馆,在仿佛永远走不到尽头的回廊里,到处布满了暗淡的、冷漠无情的装饰:镂花木板、浮雕花饰、石膏花纹、大理石、青铜色镜面、灰暗的画片、高大的廊柱、厚重的帷幕。这些走廊通向空荡荡的客厅,一个布满了另一个世纪的各种装饰品的大厅。客人们正聚集在大厅里观赏戏剧演出,他们大多数是穿着晚礼服的男人,也有几个穿着非常漂亮的妇女。这些人坐在椅子上一动也不动,脸部表情也完全是固定的。舞台上的布景是一个法国式或意大利式的花园。一座高台上树立着一个雕像,台后是一排石栏杆。那对演员, 一男一女,正在演戏。戏演完了,演员也变成了一动不动的活人画。长时间的沉默。热烈的掌声和愈来愈强烈的音乐声最后结束了这个场面。
客人们开始自由走动。一个大约25到30岁的面容秀丽的女人(A)站着不动。稍远处出现了X的头部,这个还难以看清面貌的男人正注视着一对男女,仿佛在听着他们的没头没脑的谈话。身材高大、50来岁的男人M也在来往杂沓的客人中间逐渐凸显出来。A的耳边不时传来X的声音:“你还是和从前一样的美”,“可是你仿佛完全不记得了”。A毫无反应。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X和A进入了对话。X坚持说,他第一次见到她是在腓特烈巴德的花园里。“那是去年的事。”A说她不相信他说的那个人就是她,“你一定弄错了。”X开始愈来愈具体地描述一年前在腓特烈巴德的花园里初次见面的情景:“你那时离开所有的人独自个儿呆着……我曾经向你走过来……你却没有任何表示……我当时告诉你,你看来精神非常旺盛……你却只是笑而不答……我对你谈那个石像……接着你问我一对年轻男女的名字……”在X的娓娓动听的描述过程中,X和A去年见面的情景重现了:A面含微笑,和蔼可亲,X热情活泼,无拘无束。A仍然坚持说,“我告诉你这是不可能的。我从未去过腓特烈巴德。”X:“是吗?那也许是另外一个地方,在卡尔斯塔德,在马里昂巴德,或者在巴顿萨尔沙, 也或者就在这里,在这间客厅里……”
X没有能说服A相信她确实去年在马里昂巴德见过他。X的声音变得模糊不清。A的神情逐渐显得有些迷惘。X的描述重新开始:“你一直在等着我。”A坚决否认:“我为什么要等你?”但是A开始对X的描述发生兴趣:“你现在就把你还没有讲完的关于我们的这段故事讲出来吧。”
X的描述是详尽的、具体的。从不时变换的空间环境和两人的衣着变化来看,这是一次延续了相当长时间的、艰苦的说服。今年的重逢和去年的初识令人眼花缭乱地交替出现,A时而出现在今年的旅馆房间里,时而出现在她尚未承认的“去年的马里昂巴德”。X的声音低沉而严肃,仿佛在述说自己的梦境,但又如此确凿具体,“在每一条道路的拐角处”,“在每一个树丛的后边”,“在每一个雕像底下”,……“我们经常见面,仿佛在整个花园里一直只有我和你两个人”。X告诉她,她只是害怕那个男人,“他也许是你的丈夫”,才没有在去年就跟她出走的。A惊慌了:“没有的事!完全不对,我不认识你。”X:“如果一切都弄错了,那你为什么会到这儿来呢?”“你不愿意记起那些事情,因为你害怕了。”“现在,我已经来了,要把你带走。”A的声音显得更加无力:“不行,不行,那是不可能的。”当M来找A时,她对X提起的去年的事感到迷惘,她对自己的记忆的准确性发生动摇了。
冗长、固执的说服继续进行着,A在M面前愈来愈显得局促不安,举止失措。终于在一个夜晚,当时钟打响12点时,X缓慢地跟着A走出旅馆的大门,M则同样缓慢地朝他的房间走去。除了钟声外,一切是那样的宁静……
【鉴赏】
《去年在马里昂巴德》不是一部可以通过“剧情介绍”来了解的影片。它实际上没有剧情,而没有剧情正是这部影片的艺术特征之一。
该片导演阿仑·雷乃曾说他“愿意说这部影片的内容是去年在马里昂巴德,或者是‘说服的过程’”。然而,雷乃又说,这只是“一种解释,也还有其他各种解释”。例如说,这个女人A也可以被理解为一个精神病人,正在受X这个精神分析医生的治疗。例如在将近结尾时,女人害怕离开旅馆,担心自己会被杀死,因为她已相信那段往事是真正发生过的。所以那家旅馆也许正是一家医院。也有人把X解释成死神,该片编剧罗勃-格里叶就说,他发现影片中对花园的描写很像公墓,而影片实际上跟“死神寻找替死鬼并允许后者一年以后再死”的古老传说十分相似。也有人认为,影片中的种种事件是发生在两个鬼魂之间的,因为那个女人很久前就死了。……甚至雷乃本人也承认,他“还不能看清这部影片的面貌”,因为它“也许有点儿像是一面镜子”,不同的人照出不同的面相,永远也不会一致的。
既然没有剧情,银幕上的100分钟又是如何填满的呢?除了大量梦幻般的画外音(X的,A的或连代号也没有的男人或女人的)外,便是无休止地运动着的对环境的描绘(无穷无尽的走廊、建筑风格奇特的旅馆、有着无数雕像的花园……),和无人能分清是过去发生、现在正在发生抑或未来将要发生的A和X的交往场面(永远只是交谈、静静地坐着或站着,没有任何戏剧性动作)。正因为影片在时空上是没有逻辑联系的,所以雷乃说,“这是一部拍完后可以用25种蒙太奇方案去处理的影片”。观众可以像观赏一座雕像似地,先从这个角度看,又从那个角度看,可以站远些看,也可以走近去看,自由度是空前的。
为了使影片显得迷离恍惚,导演还有意识地把布景搞得非常富于梦幻色彩,大量利用光影变化、黑白对比、镜子映象、机械噪音、不连贯的语句、长时间的静默、短促的笑声、声源和声响的错乱、活人画等画面和音响元素。影片甚至在开场15分钟后,还不让观众在众多的客人中间分辨出谁是主要人物。
影片的创作者为什么要有意地不让影片的含义明确化呢?这可以从编剧罗勃-格里叶的自述中找到解答。罗勃-格里叶作为法国新小说派的领袖人物、当代现代主义文艺的重要代表,深信艺术创作目的不是“为了解释世界,为了安定人心”。他说,“人们很乐于承认,他们在生活中常常碰到一大堆无理性的或意义暧昧的事情。可是,同样是这些人,当他们在一些艺术作品中,在小说和影片中碰到这些东西时却大感不满了。因为在他们看来,艺术作品是理应表现某些比真实世界更易于把握的东西的。这真是滑稽之至!”在他看来,作品所叙述的事件并不是真正存在于作品所提供的故事之外。在《去年在马里昂巴德》里,A、X和M的“故事”一旦离开影片所提供的叙述形式,便不再存在了。很显然,这种把内容视为仅仅是形式的产物的文艺观,同我们所主张的文艺作品应该反映生活现实、帮助人们认识世界的观点是完全背道而驰的。50年代末、60年代初是西方文艺中的现代主义思潮第二次大举进入电影的时期,《去年在马里昂巴德》则是这一电影现象在法国的具体呈现。它确实具备了现代主义作品的三大特征,即无理性、无情节和无人物性格。因此,为求了解这部影片,对西方现代派文艺的某些基本认识是至关重要的。
此外,鉴于《去年在马里昂巴德》在西方电影史上一贯被视为法国电影中的所谓“左岸派”的代表作品,我们还应当对“左岸派”电影有所了解。所谓“左岸派”是指60年代初住在巴黎塞纳河左岸的七位电影导演,而其中之一就是阿仑·雷乃。“左岸派”虽然一般被归入法国新浪潮,然而“左岸派”电影和新浪潮电影至少有三点区别:一、新浪潮电影的题材源泉是自传和新浪漫主义,而左岸派电影则从战争的浩劫所带来的后果(如《长别离》)、原子弹的威胁(如《广岛之恋》)和世上荒谬的事情(如《去年在马里昂巴德》)中去寻找灵感:二、新浪潮电影的导演们借鉴好莱坞电影,改编流行小说,而左岸派导演们只拍摄创作剧本,不搞改编,也不借鉴任何外国的电影;三、新浪潮电影的手法潦草,富于即兴色彩,而左岸派导演则在形式上异常讲究,细节上修饰雕琢。左岸派电影的这三个特点,我们全都可以在《去年在马里昂巴德》里找到。
《去年在马里昂巴德》问世之后,对西方电影创作的影响是十分深远的。例如影片中那种无技巧闪回(即不像传统影片中那样,在出现闪回镜头之前先出现梦幻般的音乐和模糊的画面,使闪回镜头与现时场面之间有一条明显的界线),以及让过去和现在以至将来的事件连续交织在一起的蒙太奇结构,都已成为当代西方电影语汇的基本组成部分。因此,无论我们对这部影片采取什么态度,首先还是应当对它有一个基本的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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