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籍、寓言故事·老羊与饿豺》原文与赏析
如往昔时,于一村内有大长者于此而居,多羊群广泽而牧。既其日暮,牧者驱还,群中有一老弱牸羊不及徒伴,在後独进。忽于路侧逢一饿豺,问豺曰:
“大舅多独行,颇得安隐乐;
常居林野内,如何得养神?”
豺答之曰:
“汝恒践我尾,并常拔我毛;
口出大舅言,欲觅逃身处!”
羊复告曰:
“尔尾屈背後,我在面前来。
如何见抂余?寻常蹋仁尾?”
豺复答曰:
“四洲并海岳,咸皆是吾尾,
如其不践踏,尔从何处来?”
羊复答曰:
“我于亲识处,闻说皆仁尾,
在地不敢履,我从空处来。”
豺复答曰:
“由尔牸羊空处堕,遂使林中野鹿惊。
废我今朝所食物,岂非下过理分明!”
于时牸羊虽陈哀告,广述苦言,然而罪恶业豺不肯相放,遂断其首,并餐于肉。
世尊告曰:“汝诸苾刍勿生异念,昔时豺者,即今日提婆达多;昔时牸羊者,是今日青莲花色苾刍尼。往时虽述悲苦之言,不免身死;今日虽作种种悲言,亦还被害。
本文出自《根本说一切有部毘奈耶破僧事》卷第十。唐三藏法师义净译。
根本说一切有部源于印度佛教。在佛陀(释伽牟尼)逝世的一百年后,佛教内部由于对戒律和教义看法的不同,开始分裂为上座部和大众部,这被称为根本二部。上座部后又分为根本上座部和说一切有部。后者音译萨婆多部,简称有部或一切有部,也称根本说一切有部。说一切有部的基本特征是重视三藏 (经、律、论) 的论藏,即为阐明经律而作的各种理论的解释和研究。以阿毗达磨为立论根据,主张“法有我无”。认为佛陀所说的蕴、处、界均为实有; 把世间一切现象分为有为法和无为法两类。一切有部还主张“三世实有”、“ 法体恒有”,认为过去、未来和现在皆有其实体,而且论证诸法都有其不变不改之自性,同时也有造果之原因。原因之出所以,一切法既是实有,因也是实有的,因此又有说因部之名。由于一切有部认为诸法都有其不变不改之自性或法体,因此只承认人无我而不主张法无我。有部对因缘关系提出了独特的 “六因说”(能作因、俱有因、同类因、相应因、遍行因、异熟因)。“ 六因说”是有部 “三世实有说” 的立论根据,即认为在三世中有着因果的必然联系,同时发展了原始佛教的缘起观。《老羊与饿豺》这则故事,即是体现了说一切有部的 “三世实有说”这一观点。
一只掉队的病弱母羊在路旁遇到了一只饿豺,即婉言问候,唯恐被食,而饿豺寸步不让,蛮横无礼,硬说母羊经常拔它的毛,踩它的尾。老羊为了逃生,只得逆来顺受,乞哀告怜,最后被迫无奈,只得说自己从天而来。就是这样,也没逃出饿豺之手,终落得个 “断其首”,“餐于肉” 的下场。作者以饿豺比提婆,以牸羊比众僧尼;以饿豺比强者,以牸羊喻弱者,意在说明弱肉强食本是有其本身必然存在的因果关系。在这里作者以饿豺作比,似无凶恶之意,而旨在表现强者之强。提婆意为“圣天”,是古印度佛教哲学家,大乘中观派的理论奠基人之一,龙树弟子。他学识渊博,富有才辩,是佛中之佛,故为强者,故事告诫众比丘、比丘尼勿生异念,要致心于修行,如生它念,就不免遭到如牸羊一样的下场。故事中的老羊就是生出逃生的意念而被害的。因此,世间诸多事物都有其不变不改之自性,诸事之间存在着必然的因果关系,弱者只能服从于强者。佛学将弱被强擒,被强所害也归为事物之间必然的因果关系,是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的,这实际上带有宿命论的倾向,要僧尼们屈服于自己的命运,屈从于佛祖为他们安排的地位,不允许他们越佛法一步,否则将得到 “不免身死”的结果,同时也宣扬了佛法无边的佛教思想。上边说过,说一切有部着重于对经律作各种理论的解释和研究,这则故事正是体现了有部的这一特点。
《根本说一切有部毘奈耶》 的译者义净是唐代的僧人,泽经家,旅行家,在我国的佛经翻译史上是和鸠摩罗什、真谛等齐各的大译师,有独特的贡献。他的译文典雅流畅,倍受欢迎。这则故事就译自他手。作者运用了拟人的手法,对话的形式,对话五字一句,十分工稳简明,而且老羊和饿豺的语言极富个性化,令读者一观而知孰弱孰强。如老羊一开始就对豺以 “大舅”相称,措词委婉动听,足见它的老弱之态。而饿豺呢?则蛮不讲理,口出狂言:“四洲并海岳,咸皆是吾尾,如其不践踏,尔从何处来?”可知强者之强。老半被迫说出: “我于亲识处,闻说皆仁尾,在地不敢履,我从空处来。”以期求生。可是豺仍以 “林中野鹿惊”和 “废我今朝所食物”的罪名将其致死。从这些字里行间中体现出 “佛法无边”、“在劫难逃”的宗教思想。
佛学经典就是用这些寓言、小故事阐明深奥的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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