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籍、寓言故事·罗侯罗有女帝释强求出兵攻占①》原文与赏析
有阿修罗王②,名罗侯③,生于一女,殊特端正,女德六十四种无不具足。口吐言气如优钵罗华,身出牛头旃枟之香,面色红白,见者爱乐。时释提桓因④作是念言: “此宫诸女多有端正,比须轮女而皆不及,今我集兵往伐,取之给我驱使。”即召诸天⑤,具言此事,诸天启曰: “诸天斗战必不如彼,权可遣执乐神等⑥,手执九十一弦琉璃之琴,歌我天人受福快乐无量功德。”诸天称 “善!”“此语可从。”即勅执乐天子般遮翼⑦等严驾乐器,到阿须伦王婆呵⑧前立,弹琴现意,言曰: “欲得婆呵女与我给使。若不与者,当以兵取。”须伦大瞋: “我亦有力,足相距逆。”般遮翼等即报帝释。时须伦集兵到须弥山侧,坏曲脚天宫,次坏风天宫,马天宫,庄严天宫等诸天宫,乃至四门。帝释忆本所诵而咒之,须伦兵众渐渐却退,引四种军入拘郗罗⑨池藕茎孔中——有一士夫见之,自念: 我狂失性,谬睹异事。佛告比丘: “此真实也。”——时释提桓因集诸天众从四门出,但见刀铠弓箭在地,不见须伦。众转前进,直入阿须伦宫殿⑩,见婆呵阿须伦女数千万众,不见阿须伦身。将诸女众归诣忉利天宫。时诸阿须伦等求哀归命向释提桓因,言: “我等愚惑,不识佛弟子神力巍巍。我等先祖信奉如来,闻佛有戒,不取他物。今天王释将我眷属尽填天空,非佛弟子之所应行。”帝释闻之,怅然不乐: “我宁当奉禁,不犯偷盗。”即还诸女。时阿须伦王以最可爱女奉上帝释,帝释即以甘露为报。须伦与天和好,共持如来三归八戒。
这是一则叙述两个部族间为美女而战的故事。在欧洲以至南亚次大陆神话中,这种类型的故事颇多,有的已成为佛经文学作品的重要构成部分。如,希腊神话中,美女海伦被拐走,引起特洛伊战争,成为荷马史诗的题材;罗摩之妻悉多被劫引起与罗刹的长期战争,成为《罗摩衍那》史诗的主干,等。可是,汉族是务实的民族,对女性往往从政治角度进行观察与处置。汉族为美女和外族作战的事,简直是绝无仅有,送美女去和亲,则是代代相传。在文学作品中,出现的主要是王昭君、文成公主等人“出塞”“和蕃”的形象。作家中虽然赞成和亲的不多,也不过一则归咎于当时本国政治不上轨道,国力不强,男人(特别是武将)没用,镇不住夷狄,国家失面子;二则叹息红颜薄命而已。没有人想为保护一个女人去对外族大张挞伐的。
由于和汉族固有的思想与行事相距太远,所以这类故事始终没有在中国生根。再则,对佛教来说,它的利用价值也不大。所以,隋唐以降,这类故事逐渐湮没,“五四”运动后才被再引进。
当然,神魔斗法,天宫大战的情节,不会不给后来的中国作家以启发。即如阿须伦引导包括四个兵种的全军退入藕茎孔中,其想像新奇,就令中国的读者真有“谬睹异事”之感。《庄子·则阳》中的“蛮触交争”,不过是把城郭人民缩小而已,意在说明犯不上为争这样小的地盘大动干戈,着眼在政治上,缺乏神奇意味。全军各兵种迅速缩小,倒退入藕孔隧道避战,真有现代科幻故事卡通片意味。这种舶来的新奇想像,无疑地启发了后来的中国神魔小说作家。但务实的民族性限制了它们,使它们最多写到个别人物的变化,如聂隐娘、孙悟空的潜入肠中而已。至于大部队的缩形隐遁,则谢未能焉。这使我们不能不佩服南亚次大陆神话作家如椽笔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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